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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从周——绿皮卡丘【完结】

时间:2023-03-25 09:04:54  作者:绿皮卡丘【完结】
  《吾不从周》
  作者:绿皮卡丘
  简介:
  余杭谢家,天下首富。
  天子南巡,首富谢忱硬着头皮,接了回圣驾。
  吃好喝好鞍前马后伺候着,犹听官家不知足,“朕听说谢家有个女儿,才貌冠绝天下——”
  谢忱大义凛然地磕头,“绝无此事!草民的女儿粗鄙浅陋,定不堪配于帝王家!”
  官家不以为然,“哦,既如此,那便入宫当个女官吧。”
  ***
  谢家小娘子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这边恋爱谈得正欢,要她入宫?官家听我说谢谢你。
  情郎听说有人要同他抢老婆,眉头一皱,“江山都是老子替他打下来的,反了天了?”
  开国功臣总没什么好下场,他索性冲冠一怒为红颜。
  闹到社稷飘摇,最后关头官家冷眼问他,“你是要权势还是要美人?”
  他说官家您真没劲,“谢家天下首富,美人能养我十辈子。”
  ***
  +-+主要架空唐宋
  +-+健全人x破碎高岭之花,聪明人谈恋爱,男二男三先后强取豪夺失败,夺得越狠扬得越惨;有点江山社稷的权谋,但不多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郁文 ┃ 配角:预收古言《金风玉露》欢迎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情郎为我谋反了
  立意:情比金坚
第1章
  永平三年春,江南余杭。
  鸣春江畔,翠色含烟,依依杨柳沿着江流低垂,蜿蜒绕出城外去,连着远处鸣春山一抹黛色,漫山遍野皆是春意。
  一条画舫自江上迤逦而下,瞧着并不如芝水上那几条规格豪阔,却清雅异常,雕栏处处显得主人定然品味不俗。
  那画舫泊在了芳草渡,珠帘一掀,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个年轻姑娘。渡口的伙计三两下挽定了锚,满脸乐呵地打了声招呼:“谢小娘子,有几日不见您进城来啦。”
  走在后头的年轻姑娘应声一笑,莹白一张小脸上眉眼弯弯,格外清丽讨喜,“哎,陈伯,有空来吃鸣春楼吃杯茶啊。”
  “鸣春”二字,可谓是余杭风物最精华所在。“鸣春山下鸣春江,鸣春江畔鸣春楼”,这鸣春楼乃是余杭城中一座酒楼——敢以“鸣春”二字为招牌,若不是对自己水平颇有一番自信,便是其背后东家来头不小。
  实则二者皆有。鸣春楼盛名远播至方圆百里外,不仅来自其醇美的花雕酒、鲜嫩的鸣茶虾仁、馥郁的东坡肉、鲜美的鱼羹、香甜的蟹酿橙……更来自它的东家,谢氏。
  谢氏为望族,余杭城中姓谢之人怕不止万千,可当得起此间百姓不消指名道姓、心照不宣的“谢氏”,只一家。
  ——“天下首富,余杭谢氏”之谢,前朝进士、宦海失意转而行商、改朝换代的遑遑乱世间竟挣出家业巨万的,传奇商贾谢忱之谢。
  自然地,能得人人称一句“谢小娘子”的,也只有谢忱府上的姑娘。
  这位谢小娘子是谢忱独女,诺大家业独一份儿的继承人,十二三岁上、天下未定之时,便随着父亲谢忱在商场上出面游走了,算是余杭城中人人看着长大的姑娘。而今这位小娘子已颇能独挡一面,亲掌着余杭城中泰半产业,引得众人敬畏之余,有宾服,更隐隐有一分看自家闺女初长成的自豪。
  那边厢,芳草渡上的陈伯直了直腰,遥遥瞥见谢家姑娘远去的身影,“嘿,总见谢家小娘子行色匆匆的,还不如我们家云娃日子过得悠闲哦……”不由喟然一叹:“嗐,钱不好挣,钱不好挣啊。”
  这边“行色匆匆”的谢小娘子,偕一旁的侍女徐徐,一本正经地算计着晌午的吃食,“城南两家新收的楼子近日换了公中惯用的采买,货源成色稳定,流水也缓了过来,口味便不用说了,”顿了顿,又思量,“倒是鸣春楼总店的掌厨——前阵子杨叔请辞家下去颐养天年了,现下仍由他从前两个徒弟顶着,还不知能否应付得来。”
  二人合计来去,立时做了决定,“我们去鸣春楼。春分上新排的菜色,去瞧瞧合不合人眼缘。”
  酒楼食肆的生意做到鸣春楼这个份儿上,早就不止是菜品是否味美、酒水是否醇正的考量了,若想要领这城中独一份儿的风骚,必要排得了最上乘的宴席、留得下最清贵的食客,要讲究意蕴风雅、不落成俗,方能入得了那群官宦仕子、有爵清贵的眼。若只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便是有谢家在后头撑着,也难叫人买账。
  鸣春楼临着江岸,于长庆街西一侧豪阔铺开,二人缓步行去,也不过片刻的工夫。正转过街角,远远已见得酒旗迎风展卷,却还是徐徐眼尖,一眼瞧见檐下密匝匝的人群,忙一把将自家姑娘拽住,“噫,小娘子你看,仿佛有些不对。”
  鸣春楼名声虽大,却是老少咸宜、宦民同乐的去处,平常自也是门庭若市的,但像这样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瞧热闹,必是楼里出了事。
  徐徐十分担忧,“小娘子,您先在这儿少待,我且去瞧瞧。”
  谢小娘子却撇开徐徐的手,二话不说快步上前去。徐徐见拉她不住,连忙三两步跑在前头,护着她格开一众围观群众,进到门下去。
  走得近了,方才见得是个锦衣玉服的贵公子在门前喧哗闹事,身边跟着三个小厮。楼中的大掌柜亲自陪着小心,深知这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全不敢辩解,只躬身赔罪。
  这当口,一倏忽见到东家前来,大掌柜一惊之下稍觉宽慰,却也顾不上礼数,只好满面愁容地朝她欠了欠身。
  贵公子背着身子,一时未瞧见她,只顾自高声叫嚷:“……松月楼的熬鸭吃过没有?啊……要先将那填鸭先炸、炸至金黄酥脆,再和入那个什么……照,不是,糟烧酒,拿文火熬煮。你们这清汤寡水的,拿来糊弄谁呢?啊?也真好意思!”
  谢小娘子听他说得支离破碎,只觉莫名其妙,便招来楼中伙计细问。
  伙计好不无奈,“原本也是小事——不过这位公子吃完了席,觉着我们的菜味道不正宗,发了几句牢骚,嚷嚷鸣春楼徒有虚名……想来公子是外乡人,头一遭吃我们余杭菜,不合口味也是有的。谁想楼下跑堂的三胜,昨日才来的,莽撞得很,没看清人,便回了两句嘴……”
  伙计抹了一把汗,“实在这两句话说呲了,生生把这位公子从门外又勾了回来,大约也是喝高了,当时就要寻掌柜的理论,喏,这不就炸毛到了现在。”
  嘿,怕是个刺头货啊,谢小娘子听完来龙去脉,心中一哂。
  这鸣春楼的大掌柜姓钱,从前也是跟在谢忱身边的亲随,商场上的人精了,不然也不会叫谢家委任这样重要的差事。若这位八面玲珑的钱掌柜都没能将局面圆过去,那这贵公子,不是从小叫人养得无法无天,便是有些憨傻。
  谢小娘子凝神看去——这人身量颇为魁梧,一袭绛色锦袍惹眼得很,折枝牡丹的纹样端得是团团富贵,动静间隐隐见织金流丽……她顿觉糟糕,这可是织造署特供入京的式样,偶有流传在民间,一匹可沽万钱。
  可惜了这样漂亮的锦缎,此刻七扭八歪地蜷在这酒气熏天的贵公子身上,他说到激动处,还忍不住要展臂一抡。
  贵公子应吃了不少酒,这一振臂,没控制好力道,一个踉跄往边上跌了半步,身子一歪,这才瞧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二位姑娘。
  逆着春光,近处那小娘子明丽鲜艳的容色兜头向他砸过来,顷刻间,满腹牢骚皆窒在了嗓子里,半句话都说不出。
  贵公子跌得头昏眼花,恍惚见那小娘子略凑近一步,盈盈一张脸衬着垂过肩头的青丝一把,在轻柔的春风里漾啊漾的,勾着翩翩衣袂,仿佛是话本子里的小仙女。贵公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此刻竟像是魔怔了,迷蒙地伸出手去,直想抚一抚小仙女的脸颊,“小美人儿……”
  立在后头的徐徐大惊失色,挥起一巴掌就要将这登徒子打醒。谢小娘子倒只侧了侧身,不轻不重地将贵公子的手臂拂开,清了清嗓子:“公子,您想是在中京城住惯了,头一次来我们余杭做客吧?”
  啊,小仙女的声音可真好听……虽然对着他说话没什么情绪,清泠泠却软糯糯的,像是夏日里吃的冷圆子……咦,慢着,小仙女说什么?
  这人醉得糊里糊涂,可“中京城”三个字也叫他醒了一半酒,狐疑地瞪着她,想要发问,张口结舌半天,也没拼凑出一句整话来。却见小仙女忽然唇角一勾,竟朝他笑了……他如遭雷击,迷瞪瞪地仰着头,小仙女的话就漏听了大半。
  “……公子先歇一歇,好不好?”
  好不好?还能有什么不好?他不假思索,点头如捣蒜,“好,好,回本……回我府上,小美人儿……小美人儿一道去,来我府上作客,我叫人拿全天下最好的梨花白招待你……”说着,便挣扎着起身,要来搀她的手。
  怎么回事?谢小娘子忍不住眉头一拧,礼貌的笑意也快挂不住了——天下初定,国朝百废待兴,这才三五年功夫,中京城中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不晓事的纨绔?
  她略退了一步,并不担心真会叫这没成算的废物公子掳了去。见她只身带着侍女出现,鸣春楼中早有人去传信,收拢了远远缀在外侧的护卫,此刻皆候在了暗处,一声令下便能将这不知所谓的醉鬼拧成麻花。再不济,往东去一个街坊就是余杭府衙,城中四处皆是宿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叫她谢家的姑娘,在余杭地界上出半分差池。
  到底顾及此人身后的中京贵人,横竖先将这个大麻烦送走算完。谢小娘子并未翻脸,缓了缓语气,循循善诱,“公子,先前您只尝了花雕罢,其实楼中的云雾茶也是一绝,若出了余杭,您便是上南京城去都寻不着的——您若瞧得上呢,今日便捎上几銙,就当是我们余杭送贵客的见面礼。您瞧这样可好,妾这就着人送您回府上,您呢,回去就着这鸣春江盛景,吃上一盏敝店的云雾茶,这春日里,定没有再快活的事啦。”
  这贵公子终于听出了些眉目,困惑不已,“小仙女……小娘子,你竟是这鸣春楼的东家?”
  谢小娘子称一声是,不卑不亢施了一礼,“今日未招待好公子,是鸣春楼不周。公子若有兴致,改日一定赏光,妾在楼中,亲自为您呈上最‘正宗’的食馔。”
  贵公子再糊涂,此刻也听出小仙女是要逐客了,一时间委屈冲着怒气上头,奋力甩开左右来搀扶的伙计,又复了最初喧哗闹事的模样,“都放开!放开!放肆!谁说要走了?都给我放规矩点!”
  说着,又看向谢小娘子,亮出暧昧的笑,“小娘子,你随我……随我来吧。”
  谢小娘子一闪身,正要换了法子再劝,企图将眼前这局面大事化了、小事化了。就在这时,一把冷峻的声音忽而从楼中传来:“梁公子,多日不见。”
第2章
  眼前为非作歹的人一激灵,立刻就僵直在了当场。
  众人循着声音向楼里望去,只见一青衫男子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像模像样地朝“梁公子”一作揖,分明是恭敬的姿势,却满是一股子凛然之气。
  “梁公子”满脸震惊,还掺了两分惧意,“陆……陆公?你怎么……”
  被唤作“陆公”的男子再没有二话,抬手一指不知何时停在街对面的车驾,示意“梁公子”左右的三个小厮,将他架上车去。
  “梁公子”仿佛立时醒了酒,也不叫人搀扶,一副很识好歹的模样,悻悻瞧了一眼谢家小娘子,转身便走。一旁的路人围观半天,正看到兴头上,囫囵间戏却散了场,好不遗憾,顷刻也散尽了。大掌柜松了口气,一面朝东家小娘子示意,一面忙招呼伙计,回了楼中继续做生意。
  鸣春楼前顿时只余了谢小娘子与侍女徐徐,二人对视一眼,皆难掩错愕——这“陆公”,又是哪路子神通广大的神仙,一句话便能止醉汉撒野?
  谢小娘子抬眼望去,却见“陆公”袖手立在檐下,身量比寻常人高上不少,一袭不甚出奇的青衫,竟叫他穿得宽肩窄腰,单是立在那里,气质沉稳而巍峨,望之如一株挺拔的雪松。
  谢小娘子看得些怔——这位“陆公”,定然不是个读书人罢,倒像是个跃马提刀的练家子……片刻间思绪千回百转,而他并没有旁的话,见事态平息,淡淡朝她望了一望,转身便要走。
  谢小娘子见状,不由出声喊住他,“哎,阁下且慢。”忙走上前去,敛衽作礼,“今日之事,实在要向阁下道谢,若不是您现身,为鸣春楼解了围,还不知要闹到多早晚去。”又抬头一笑,“阁下先前也是在楼中用饭吗?可还合口味?”
  “陆公”见她走上前来,一时避之不及,只好沉默听着。实则他今日来鸣春楼,心思全然不在吃上,方才不过随意命伙计安排了一餐果腹,究竟是个什么味道,此刻半点也记不得了。听她问起,“陆公”犹豫一瞬,只好生硬地点了点头。
  谢小娘子见他不太走心,倒也不怵,仍笑道:“方才妾与那位‘梁公子’说,鸣春楼的‘云雾茶’也是一绝,这并不是假话。阁下方才定没有吃茶吧,现下若不耽误,不如来楼上阁子里再坐一坐,妾命人送些茶点,也算是聊表谢意了。”顿了顿,笑意中多了轻快的戏谑:“不知可愿赏光——陆公?”
  “陆公”本是不愿停留的,可此刻叫她盈盈目光望着……身家巨万的少女,疏朗明丽若清竣的剑兰,生气勃勃没有半分烦忧,连乌沉似碧海的眸中都流转着清浅的悦色。
  这一对视,就鬼使神差地变了心思。陆公略一沉吟,“那便有劳谢小娘子了。”
  见他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谢小娘子也不惊讶,毕竟像“梁公子”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这世上还是少数。她一面亲自引“陆公”往□□中去,一面状似无意问道:“阁下与那位‘梁公子’相熟,也是方从中京城来吗?”
  “陆公”目不斜视,“我与梁公子也不算熟,不过与他家中尊长多有往来。今日撞上,实是凑巧。”
  难怪啊……谢小娘子忍不住一笑,左颊梨涡若隐若现。那梁公子见了他便怵得跟避猫鼠儿似的,原来人家是和家中长辈平辈论交啊。
  二人穿堂而过,楼后四合一处庭院,一眼竟瞧不着边。再往东去,穿过一道回廊,拾阶而上,便见数座阁子玲珑缀在园中,有复道相联。
  “陆公”通常并不是风雅的人,此时凭栏一望,见亭台错落、草木葱茏,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觉灵秀清雅,瞧着便叫人觉着心绪舒畅。
  谢小娘子见他望得入神,不由有几分自得,“鸣春阁是家严最早经营的那一批产业,此间布置也历经了十余年的精心修磨,才成了如今这样的规模。”
  陆公恰到好处地附和,“确实精美。天下人皆知令尊少年登科,曾是前朝光风无两的门下侍郎,后来便是转而行商,到底品味不俗。”
  他瞧着这样板正的人,竟也会从善如流地夸奖人,平澜无波的语调,听来竟有一丝奇异的诚恳,倒令谢小娘子觉着不好意思起来,“还是先帝与官家圣明、兖州军骁勇,早年天下烽烟四起,余杭城早早得了天家与兖州军将士的护佑,方才免了城中百姓经受战乱之苦,有了家严在安乐乡中腾挪的余地……鸣春楼有如今,实在非谢家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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