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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僧——水怀珠

时间:2021-12-15 10:01:53  作者:水怀珠

   野僧  作者:水怀珠

  文案:
  战长林年少轻狂时,做过最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事情有两件:
  一件是倾其所有,求娶长乐郡主居云岫;
  一件是兴德元年,在居云岫身怀六甲时扔下一纸休书,削发为僧,扬长而去。
  三年后,天下大乱,战长林在荒郊救下华盖如云、玉辔红缨的送亲车驾。车里,新妇凤冠霞帔,怀里抱着的稚儿粉雕玉琢,正睁大一双跟他一模一样的眼,懵懵懂懂,似惊似疑。
  战长林问:“哪儿去?”
  居云岫答:“洛阳赵家,成亲。”
  又痞又野和尚X又冷又欲郡主(破镜重圆);
  1V1,追妻火葬场;
  HE。
  烽火后,一派狼藉。
  居云岫换上布裙荆钗,把儿子抱上马车,眼往窗外看时,血迹斑驳的僧袍猎猎飘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居云岫问:“做什么?”
  战长林答:“送亲。”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居云岫,战长林 ┃ 配角: ┃ 其它:《他有一座城》《废人》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不要脸的男人
  立意: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
 
 
第1章 .  改嫁   “没意思了。”
  二月,长安城里最后的一场雪下完了。
  肃王府,丫鬟把一间间打扫干净的厢房封上,走时,望着白皑皑、冷清清的庭院,叹道:“郡主真要嫁去洛阳了?”
  同行的丫鬟道:“叛军来势汹汹,攻打长安是迟早的事,就如今这形势看,除了洛阳的那位,又还有谁能给郡主一个安身之所?”
  叛军造反,圣人迁都洛阳,长安已是废都一个。战争就近在眼前,而现今的肃王府,已经抵挡不了任何烽火了。
  肃王殁,世子亡,姑爷遁入空门,昔日威风凛凛、名震边陲的战神门庭,已坍塌裂陷成一方废地,如果没有洛阳赵家的庇护,等待着这座府邸的,只会是一场残酷的掠夺。
  丫鬟想起三年前的那场巨变,悲从中来,不禁又回望这座庭院一眼。
  “唉,要是当年姑爷不曾犯那糊涂,坚持守在郡主身边,王府又何至于沦落到这地步?”
  “算了,那样懦弱的一个人,便是留下,也只有拖郡主后腿的份。早当初,郡主就不该为他推开赵大公子,如果一早就跟赵大公子成婚,哪里还会有后来这些糟心事?”
  “可……”
  “嘘。”
  丫鬟被同伴拉了下衣袖,噤声。
  垂花门那头,一行人踩着雪跨过门槛,朝二人走来。
  当首那人身着淡紫色交领齐腰襦裙,眉眼清秀,一股干练气质,乃是长乐郡主居云岫身边的贴身侍女,璨月。
  后面跟着的,是两个小厮。
  启程的日子已定,在半个月后,今日,居云岫吩咐底下人封锁府内所有无人居住的庭院,璨月应是来检查的。
  “璨月姐姐。”
  璨月在庭中站定,环目把中央正房、两侧厢房看了一遍后,道:“东西都封存好了?”
  二人应是。
  璨月道:“那人的东西在何处?”
  二人一愣后,反应过来问的是前姑爷战长林的物件,一人应道:“在西厢房靠南边第一间。”
  璨月颔首,道:“郡主命我来取,开门吧。”
  二人惊讶地对视一眼。
  自打三年前战长林写下休书,抛妻弃子离开后,所有跟他相关的物件就再也没有见过天日了,怎么今日竟突然要取出来?
  璨月在西厢房门前驻足,回头。
  “怎么不动?”
  二人忙敛神,上前开锁。
  肃王还在世时,常年南征北战,膝下除长子居松关、小女居云岫外,还收养有四个孤儿。
  居云岫的前夫战长林,就是这四个孤儿中的一个。
  据说,在被肃王捡到前,战长林是在狼群里长大的。
  狼嘛,天性凶悍,战长林与狼同生,多少也带着些天然的兽性、野性。不过肃王是狮,是百兽之王,再悍戾的狼,碰上狮王,也只有垂头耷耳的份。是以,在肃王的驯养下,战长林还是长成了一匹温驯、忠诚、勇猛的家狼。
  至少,在最开始的那十多年里,看起来是这样。
  建武二十年,肃王率苍龙军大败北狄,凯旋时,把这匹年仅十二,便已能斩敌将首级的家狼领回了长安。
  那是战长林第一次入肃王府。
  在春光明媚、语笑喧阗的王府里,战长林目光炯炯,盯住了一个人——肃王爱女,居云岫。
  其实,狼性,或者说兽性这东西,说到底还是很难根除的。盯上居云岫的战长林,披着那层温驯的皮在肃王府里住下,笑嘻嘻、乖溜溜的,心里盘算的却是,要怎么把居云岫占为己有,拆入腹中。
  建武二十八年,二十岁的战长林大捷有功,获封从三品云麾将军,成为肃王麾下十八虎将之首。
  同年秋,他不顾一切、倾其所有求娶居云岫,求娶场面轰动皇都。
  一个狼孩出生的养子,居然敢向姿容一绝、家世斐然、打一出生就获天家册封的长乐郡主求爱,并于众目睽睽之下,向郡主索吻。
  这对于严守门庭、恪守礼法的世人来说,实在是太出格、太荒唐了。
  然而,这还不是战长林这匹“温驯的家狼”干过的最出格、最荒唐的事。
  如愿大婚后,战长林随肃王一起奉旨讨伐外贼,不料在雪岭惨遭暗算,腹背受敌,二十万苍龙军全军覆没。
  主帅肃王殁,少帅居松关亡,同为先锋的养子战青峦、战平谷,养女战石溪尽数战死。
  只有战长林,扛着一身累累的伤,从尸海里爬出来,把肃王等人的尸首带回了长安。
  那时,正逢先皇驾崩,永王、宁王鹬蚌相争,晋王伺机发动宫变,斩杀二王,成功登基。朝堂格局大变,众人忙于自保、逐利,并没有多少心神分给垮塌的肃王府,就连那些故交,也只是在吊唁时来居云岫耳边安慰了几句:
  要挺住,还有战长林。
  主帅虽亡,良将犹在,况战长林天资过人,二十出头就已位居武官三品,只要咬牙撑过这一劫,假以时日,定能重振肃王府楣,再塑苍龙雄风。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战长林,这匹“温驯”、“忠诚”、“勇猛”的家狼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肃王等人出殡当日,战长林当众削尽了长发,留下一纸休书后,扬长而去。
  彼时,居云岫正怀着他出生在即的孩子,一身孝衣站在灵堂里。
  有人攥住他的衣袖,发着狠问:你疯了?
  他回头懒懒一瞥,看也不看居云岫一眼,只讲了一句:没意思了。
  ——没意思了。
  肃王府养他十六年,给他最体面的身份,让他做最风光、最恣意的人,他却在肃王府最需要他的时候撒手而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懒洋洋的——没意思了。
  温驯、忠诚、勇猛的家狼吗?
  不是吧。
  说到底,一个无情、自私、懦弱的畜生罢了。
  璨月从西厢房里出来,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一前一后,抬着一口梨花木衣箱。
  当年战长林出走,除身上那件脏兮兮的、从雪岭穿回来的战袍外,什么也没带。居云岫在他走后,命人扔掉了所有跟他相关的物件,独独留下了这一口箱子。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被留下,璨月心里大概都有数。
  走出垂花门,拐上照壁东面的抄手游廊,璨月一行走了小半刻钟后,来到香雪苑。
  大雪初霁,一院磬口梅临风送香,横斜疏影掩映着一座六角亭,居云岫正坐在亭里煮酒。
  甫一入亭,暖气扑来,除烫酒的铜炉外,石桌边还摆着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
  璨月示意小厮把箱子放下,道:“郡主,东西带来了。”
  居云岫舀起一勺酒,并不朝这边侧目,只道:“打开吧。”
  璨月打开那口衣箱,不出她所料,映入眼帘的,全是战长林送给居云岫的旧物。
  他们相识十年,成婚一年,战长林又是个黏人的,送给居云岫的物件实在多得难以计数。而居云岫看似冷情,实则爱战长林很深,那些个物件,大至古玩器皿、字画书信,小至战长林摘取芦草随手瞎编的一只小兔儿,都被居云岫妥善地保存着。
  三年前的决绝,到底还是没有波及这一箱的浓情蜜意。
  璨月心中怅怅。
  洛阳那边已把聘礼送来,大乱之时,并不讲全什么六礼,聘礼既收,择个良辰吉日便可出发,郡主把启程的日子都定了,却在这时候来缅怀这些,莫不成,还是放不下么?
  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白眼狼,究竟……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郡主准备如何处理这些物件?”
  璨月试探着询问,居云岫转眸,向她看来一眼。
  居云岫生着一双极妩媚的眼,内勾的眼角,微微上扬的眼尾,双瞳黑白分明,动时顾盼流波,静时神光内敛,而定睛看人时,凛凛若秋霜生芒。
  璨月讪讪垂目,心知多嘴了。
  “郡主有事请吩咐,奴婢先退下。”
  璨月识趣地退下,两个小厮离开香雪苑,璨月留在亭外,等候居云岫稍后传唤。
  亭中,炉火正红,琼酿噗噗有声,居云岫再次舀酒,这一杯,没再喝。
  衣箱就打开在身侧,风吹过,皮上的一些纸制品簌簌作响,是一大摞捆着的信。
  战长林以前写的。
  他生来是桀骜不驯的狼,便是后来被教化,写下的东西也仍然张牙舞爪得很,只有“居云岫”这三个字勉强还算周正,那也是被她训斥后的结果。
  ——若日后再写不好我的名字,就不要与我来信了。
  ——为何?
  ——不想被阁下墨宝辱没。
  一月后,他从驻地寄来一封厚厚的信,整整三十页,每一页,都写满了她的闺名。
  从潦草,到拘谨,再到后来的珍而重之,小心翼翼。
  像是为体现在这三个字上的精进,他在最后一页末行用回那嚣张的字体,写到:
  ——够好看了吗?
  似乎气冲冲的,又似乎仍是那摇着尾巴的乖模样,惹人怜惜。
  往事浮跃于字里行间,居云岫眸光浮动,把信看完后,扔进了面前的火盆里。
  厚厚的一大摞信被炭火烫出窟窿,烫出火焰,汹涌的火光一跃而起。
  璨月在亭外睁大眼睛。
  风起伏,有灰烬从亭里翻卷出来,混入冰天雪地里,消失不见。
  亭中,居云岫把箱里的物件一样样地取出来,看过后,再一样样地投入火中。
  战长林到定州平叛时寻来的古画;战长林攒够一年积蓄,给她买来的、顶名贵的及笄礼;战长林走在山野间信手编来的草兔儿;战长林口衔芦草,坐在廊下,一刀一刀给她刻出来的梳篦……
  火光升腾,青烟缕缕。
  最后,是建武二十八年秋夜,战长林求娶时,在烟火下,低头给她系上的一条红绳手链。
  ——钱都拿来撑场面了,最后就剩俩铜板,买了红绳,编了两条手链。老板娘可怜我,多送我两颗玉珠,我本是想都串给你的,但为了配对,还是你一颗,我一颗。定姻缘嘛,当然还是要成双成对,一模一样了。
  烨烨火光映照在掌心的红绳上,居云岫指腹抚过那颗光华流转的淡绿色玉珠,须臾后,手掌一倾,绳链落入火里。
  耳畔犹闻那人郑重的叮嘱。
  ——呐,到你给我系了,系紧一点,千万别被我弄丢了。
  以及雪地里,炭火焚烧一切、摧毁一切的声音。
  璨月在梅树下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枝头梅蕊被风卷落,纷纷扬扬,飘入亭中,梅花、灰烬交缠盘旋,拂乱视线。
  居云岫转开被火光映红的眼,取来桌上那杯的酒,浇酹在地。
 
 
第2章 .  启程   “他不会是恪儿的父亲。”……
  三日后,洛阳赵家送来了一封信。
  写信人是赵霁,而今的赵氏当家人,朝廷尚书省长官,天子宠臣。
  昔日肃、永、宁、晋四王夺嫡,洛阳赵氏有意向肃王投诚,大公子赵霁入京时,是跟居云岫相处过的。
  和战长林、以及长安城里许多的公子一样,打第一眼起,赵霁就折服在了那张美丽又冷漠的脸孔下。
  可惜他到底晚了一步。
  当他情难自已,鼓起勇气、放下自尊去向那位美丽的少女求娶时,少女已被一匹笑里藏刀的豺狼捷足先登,把一颗热腾腾的心叼走了。
  他跟那匹豺狼撕咬过三回。
  回回铩羽而归。
  建武二十九年,春,居云岫和战长林大婚,赵霁离开长安。
  半年后,洛阳赵氏倒戈晋王。
  次年深冬,先帝溘然驾崩,永王、宁王趁肃王在雪岭杀敌之际发动宫变,两败俱伤时,被蛰伏暗处的晋王一网收尽。
  据说,当日的宣武门前伏尸遍地,鲜血和残阳汇流成一条长河,晋王踏着手足的尸身走入宫门,身后跟着的,并不是在血河里冲锋陷阵的将领,而是一位年轻俊秀、风神潇洒的谋士。
  这位谋士,便是赵霁。
  三日后,二十万苍龙军全军覆没的噩耗传入长安,肃王府一夜坍塌。
  与此同时,晋王在大明宫里践祚称帝,改年号兴德,擢赵霁升任中书令,纳其谏言,大赦天下。
  赵霁一举成名,跻身大齐权臣之列。三年后,跃居相位,权势滔天。
  耳畔淅淅沥沥,是融化的雪水顺着青瓦流下来,大雨似的,刺骨而嘈杂。
  居云岫看完信上一行行规整的小楷,唇边浮起淡淡冷笑。
  圣人刚在洛阳安定下来,被叛军重创后的朝堂百废待举,赵霁抽不开身前来迎娶可以理解,但是连迎亲队伍都不派一支来,就有点欺辱人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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