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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痣——于幼

时间:2021-12-31 16:49:11  作者:于幼
  驴哥看了他一眼:“就一孙子,装吧,你看他敢动老子,弱鸡一个,自己的马子都管不住。”
  “吴雅琳真要来?”有人问。
  被叫驴哥的踢了踢酒瓶:“人穿衣服呢?”
  一阵奸笑声。
  季让上了三楼,在走廊的窗口点燃了一支烟,他的手上还拿着那本日记。
  下一秒手机急促地铃声响起,凌晨五点,他外公晨练的时间。
  “醒了?”
  “没睡。”季让看向窗外,白烟缓缓,他微眯着眼睛。
  此时他身上有独特的清冷感,像冬天的月亮。
  “你小子颓给谁看呢?”那边声音陡然变大。
  “反正不是您。”
  下一秒嘟嘟的声音,季让看了一眼手机,老爷子给他挂了。
  等他捻灭烟的时候,手机再度响起,季让没看,而是走到门前,开门。
  还真奇怪,这本日记一直被他拿着。
  手机铃声不停得响着。
  季让不耐地看了一眼,吴雅琳,他语气平淡地接起电话:“有事?”
  “季让有本事你别躲我?”
  季让低头,半笑不笑地,倚靠着门框:“还真没躲着你。”
  这些日子他又睡不好,所以昼夜颠倒。
  那边没出声,季让冷淡地说:“没什么事,挂了,有事找阿伟。”
  说完,他毫不留念地挂了电话。
  客厅内,初晨的日光照进来,整个屋子映着白色又昏暗的光。
  季让手夹着日记本,左看看右看看,日记本是粉红色的,像是藏着少女的心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本日记好似吸引着他打开似得。
  林嘉伟进来的时候就看季让一直摆楞着日记本,于是他从季让手里抽走,“让哥,扔了算了。”
  季让看了他一眼重新抽回来,睇了一眼旁边的袋子,这个袋子是土黄色的,袋子上还贴着朵太阳花,挺好看的。
  “留着,有人会找的。”
  林嘉伟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季让,“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季让看着他,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他仰靠着沙发,把日记本扔在桌子上,薄唇微吐出一个字,“滚。”
  客厅的窗户开着,风吹起白色的纱帘,吹进屋内,被扔在桌子上的日记散开,泛黄的纸被微微吹动,定格在最后一页。
  季让半眯着眼睛,看清那一页上的字,短短的一句话。
  ——最后,他成了我朋友的恋人。
  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想。
  季让揉了揉头发,坐直,将日记合上,打开第一页,看到一个名字——顾唯一。
  他捞起桌子上的手机,打给了林嘉伟,“查查今晚有没有一个叫顾唯一的姑娘。”
  林嘉伟贼欠,非要补上一句:“怎么想泡?”
  “”
  随后是一阵嘟嘟的声音。
  林嘉伟拿下手机,看到站在一旁的吴雅琳,“在我这里盯着做什么,让哥让我找人呢。”
  “女的?”
  “昂。”
  林嘉伟特别不喜欢吴雅琳,觉得她装高冷,贪财虚荣,让哥救了她,她就缠上了让哥,走到哪都一副正牌的样子,于是他不免刺挠她两句:“让哥对她不一样,挺上心,所以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不顾吴雅琳的冷眼,林嘉伟去前台找人,他此刻觉得特别爽。
  *
  顾唯一猛然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她一闭眼便想到高三那年有人站在讲台读着她的日记。
  其实伤害她的那些人就那么几个,其他人都是旁观者,虽未参与,但也沾染了些。
  她起床的时候,天空泛起鱼肚白,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收拾好,她躬着身子从房间里出来。
  天空泛起鱼肚白,不远处东侧太阳升起染红了一片云彩。
  从小院出来,暖风吹进她的衣服里,顾唯一出来匆忙,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戴着银框眼睛,妥妥地乖乖女。
  当顾唯一站在酒吧门口时,南街上已经没什么人,除了街口早餐店开着门,门口蒸着热气腾腾的包子。
  顾唯一看了一眼想,等她拿回日记本一定吃口热乎的包子。
  时忘酒吧的灯还亮着,门口没人守着,她推门进去,里面不再是动次打次的音乐,而放起舒缓的音乐。
  酒吧内有些昏暗,除了靠近舞池的卡座还坐着人,就剩吧台边上站着两个人。
  顾唯一一眼就看到一头荧光绿的男生。
  荧光绿的男生也看向她,眼熟。
  林嘉伟在定睛一看,上次找错厕所的女生。
  他捋了捋自己的绿毛,突然觉得这姑娘更漂亮了。
  这是顾唯一头一次自己来酒吧,她内心有些忐忑,因为认识荧光绿,所以她先去吧台询问。
  “有看到过这个袋子吗?”
  林嘉伟靠着吧台,凑近看了一眼,第一眼觉得眼熟,第二眼觉得在哪见过,第三眼——靠日记妹自己送上门。
  “见过见过,我们老板捡到了,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林嘉伟并没有当着顾唯一的面打,而是小跑了几米。
  “让哥,找到了,这小姑娘自己过来找了,就是那个把你房间当厕所的那个。”
  季让声音有些哑,刚刚他拿着日记,靠在沙发上,竟然睡着了。
  所以他接到电话懵了数秒,才明白过来林嘉伟说的话。
  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姑娘的面貌,怎么说呢,顾唯一长相清秀可爱,但不美艳,也不是极致的漂亮,在众多美女中不醒目,但季让就是记住了她。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在等季让下来的过程中,林嘉伟很是友好的与顾唯一攀谈,最后得出结论,面前的女孩很乖,文静,还是个老师。
  “你是高中老师啊?”林嘉伟捏着杯子。
  顾唯一点头:“是的,刚任职。”
  “我从小学习就不好,特别怕老师。”林嘉伟说,“我们老板也是,一差生学习不好,我觉得他可能是因为长得太好看,高中搞对象,不学习。”
  顾唯一站在一旁不搭腔,她只是点头笑笑,偶尔配合一下林嘉伟。
  心想,你这么编排老板,不怕丢工作嘛。
  等季让下来的时候,他手上拿着一个袋子,他换了衣服,看起来不怎么精神。
  林嘉伟见季让过来,立马凑上前:“哥就这个姑娘,日记是她的,人家还是高中老师呢。”
  季让看了她一眼,不在意地撇过头,手里的袋子递过来。
  从顾唯一的角度看,那个袋子里存放着日记本,她看了一眼季让,“谢谢。”
  “真是老师?”季让没由来地突然问到。
  “是。”顾唯一歪了歪头,她有那么不像吗?
  “老师啊——挺好。”
  明明是夸赞的话,顾唯一看到季让的表情,不是夸赞的表情,更像是厌恶?鄙视?
  因为面前的人捡到了她的日记,她姑且假装听不见他的话里的意思,又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酒吧内音乐换成了钢琴曲,季让双手插兜侧身靠着吧台,荧光绿站在他旁边,而另一位调酒师给那桌的人上酒。
  吴雅琳坐在驴哥旁边,但精力全在季让身上。
  等调酒师过来,吴雅琳便问:“那边怎么回事?”
  “听伟哥说老板捡了本日记,那个女生就是原主。”
  驴哥听了看向那边,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脚腕纤细白净,腰线流畅,身材不错,有点眼熟。
  “走,过去凑凑热闹。”
  顾唯一转身准备离开,日记本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人知道它是本日记,只要销毁它,大概她就能跟过去说再见了。
  昏暗的灯光下,一声粗砾的嗓音,很难听,像磨砂一样。
  “妹妹,你日记写的不错。”驴哥说完,转身笑了笑,“我在南城可是出了名的温柔,你可以试一试。”
  粗俗无比的话,男人仰着脸,颇为自信,顾唯一转头看过去,她觉得这个男人真丑。
  丑到想呕。
  还有他旁边的几个笑得贼眉鼠眼的,也很丑。
  男人说完,旁边的几人也跟着笑了。
  突然驴哥凑近了些:“顾唯一?”
  顾唯一没想到这个男人认识自己,她不记得。
  “原来是你的日记啊,怪不得读起来觉得熟悉。”
  顾唯一站在那,她静静地瞅着驴哥,那道疤去掉后,顾唯一才隐隐记起,是隔壁班的富二代,跟周霖认识。
  “周霖都出国了,你还惦记呢?”
  没人应他。
  “也是,徐然都跟别人结婚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现在的情况跟高三的情况差不多,他们不会因为偷看别人隐私而道歉,只会放肆嘲笑。
  “道歉。”她声音不大,却在舒缓的音乐中响亮无比。
  荧光绿说:“这个驴哥真驴,不过小姑娘看样子也不好欺负。”
  季让插着兜,靠着吧台,微扬着头,轻哼一声:“是吗?”
  他视线落在顾唯一紧握的手上,凶人都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谁会怕?
  驴哥掏了掏耳朵,轻蔑地一笑:“你说什么?”
  季让侧过身,手指敲了敲吧台,“蓝牌威士忌。”
  调酒师为他倒了杯,季让接过来,背靠着吧台,一边喝一边看戏。
  “你猜她能坚持多久?”季让指了指,突然出声。
  林嘉伟疑惑地看向他:“你什么时候有兴趣看戏?”
  “一直有兴趣。”季让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林嘉伟直翻白眼,在他的印象里季让一直不喜欢看这些闲事,每次不是嫌烦,就是觉得无聊。
  “不帮忙?”林嘉伟问。
  “不帮。”季让依旧靠在那里,兴致挺高。
  林嘉伟看他这样子,又有些无语,明明刚刚还帮找失主,现在又看着失主挨欺负,还真是阴晴不定。
  驴哥往前走,脸上竟是横笑。
  “自己写出不要脸的东西,让别人道歉,还真是笑话。怎么我看了,她看了,他他他都看了,怎么,我们都要给你道歉?”
  啪地一声,酒吧的钢琴曲像是合奏一般。
  驴哥偏过头,顾唯一胸腔起伏着,她眼睛有些红,但没有哭。
  郑枳说,她就是被老母鸡护在鸡蛋壳里面的乖乖女,又怂又乖。
  她确实被保护的很好,完全没有接触过这种圈子,即便高三经历了很多,她都没有打过人,这是她第一次,其实心里除了愤怒还有害怕。
  “你他么”
  在驴哥的手还未落下时,便被人挡住了。
  是季让。
  顾唯一没动,她一直仰着头,在看到季让时,她看到他眼里的嘲讽。
  不知怎么,她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不是因为驴哥,而是因为季让眼里的嘲讽。
  他凭什么嘲讽她?
  酒吧内灯光昏暗,调酒师在舒缓的音乐中调酒,酒杯发出滴答滴答的碰撞声。
  季让声音微沉:“打过人吗?”
  顾唯一咬着嘴唇没说话。
  “打人不是这样打的。”季让突然笑了一下,转身看向旁边的驴哥。
  驴哥还愣着,下一秒,是一声惨叫。
  季让扭过驴哥的胳膊,驴哥整个人背对过去,疼得直骂娘。
  其他人也不敢上前。
  林嘉伟看得有些急,不是不帮吗?
  而季让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似并不是他干的这事。
  他面无表情,似乎在教育她:“回去乖乖当你的老师打人都不会怎么打学生。”
  “?”
  “我不会打学生。”
  “是嘛。”
  季让眼里依旧是嘲讽。
  顾唯一现在才看出来,他好像对老师意见很大。
  最后,顾唯一被荧光绿推了出来,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处理这件事。
  只听到最后两句。
  驴哥磨砂粗俗地声音,“季让,你干嘛?”
  “啊,瞅你不顺眼。”季让的声音慵懒又性感。
  她脑袋一片空白,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看过这种真正意义上打架的场景,季让只是擒住驴哥的胳膊,但对她来说已经够有冲击,所以有些懵。
  南街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人,这些人路过她时总会瞅两眼。
  顾唯一手里拿着装日记本的袋子,她走到那家早餐店,要了两个热气腾腾地包子。
  在付款之后,她的手机没电了。
  吃了包子心情好像好了点。
  南街的街道错综复杂,是一个环形的建设。
  顾唯一一直走,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她走到一个窄胡同。
  胡同口是死路,不知道是哪家在这里烧着垃圾,火未扑灭。
  顾唯一看了看手里的日记本,她拿出日记本,耳边全是驴哥的声音。
  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总归画上句号。
  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而她却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本日记她不想要了,就这样结束吧。
  日记本被她扔进了火堆,不一会儿,大火燃起,瞬间吞噬了这本日记。
  顾唯一站了很久,一到冷风吹过,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等到她回身时,就见一个男人正在胡同口抽烟,那是季让,他穿着白衬松松垮垮地,肩膀很宽,高瘦颀长,尤其是他的腿很长。
  他什么时候在这的?
  事情解决了?
  此刻他半垂着眸,不知是不是在走神,在他身上,她觉得有一种精致的脆弱感。
  这个念头只存留了一刹那,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脆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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