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握着鼠标。
光标来回在一句话附近滑动。
“妹妹说得对。”
“我会成为全家的负担，成为觅儿的负担。”
这句话在光标的滑动下，变成深灰色。
苏觅点击一下空白处，恢复背景色。
再滑动，再变成深灰色。
就像苏觅此时此刻，想自我痊愈的心脏。
破了好大一个口子，有液体潺潺的流出来。
它想自己愈合，但稍有愈合。
就再次被这句话烧出一个大洞。
这句话的意思旁人理解不了，她能理解。
在教育界声名显赫的关家，容不下自己的女儿。不惜把女儿逼死，以全在教育界清高的声誉。
苏觅咬牙，忍住喉咙处的呜咽。她的母亲很懦弱，但也很勇敢。
在2005年回到她的娘家，再到2006年自杀。这其中一年的时间，她遭遇了什么，又狠下心放弃了什么。
苏觅无从而知，只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母亲的绝望。
她拖着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满怀期待的回到家，以为能治愈自己。没想到她渴望的亲情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姥爷从不让自己和父亲家亲近，就连姑妈送来补品、药材，想要登门。也只会被姥爷婉拒。
母亲去世那段时间，姑妈总会给家里打电话。想要把苏觅接回B市，每次都被姥爷生气的拒绝。
她小时候但凡话语里提到姑母和奶奶，就会被姥爷打断。还说那是一家居心叵测之徒。
现在看来，究竟居心叵测的是谁，也未可知。
苏觅退出电子日记的界面，关上笔记本电脑。开了灯，让光亮重新洒满整个房间。
她坐在书桌前静下心，看物理和数学习题。
她的语文和英语很好，只要是靠死记烂背能学会的知识，她都做的很好。但物理和数学是她之前一直无法理解的学科。
自从上次大脑开发10%后，她觉得一切公式都简单易懂了，甚至她还能举一反三。
她现在需要的是多练不同的题型。学习题型对应的解题思路。很快就会对大部分试题都得心应手起来。
每晚睡前学习两小时，是她的习惯。她从小就保持着。
从四岁的小女娃，一直到16岁的少女。
明明不擅长，却还在坚持。为了全他关家的脸面。
但此时她却不是为了关家学，是为了自己。
不再是为了融入这个家。
而是脱离这个家。
做完两套试卷，苏觅抻了个懒腰。少女穿着黑色真丝的宽松睡裙，如缎子一般的长发披在身后。
肤若凝脂，狐狸眼因为年纪尚小，还未长成最妩媚勾人的形状，但已能窥见日后的风华。
月辉照进屋内，似是都格外偏心这个美貌的少女。在她身边多多停留，为她加上了一圈光圈。
苏觅调低了空调温度，钻进佣人铺ᴶˢᴳ好的被子里。发出舒服的喟叹。
另一边，江择刚在器材房做完一套引体向上。他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出来只随便擦两下身子。
水珠顺着上身结实的肌理，流下来。隐没在下身围着的浴巾里。
他拿了个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擦自己的头发。
江择随手打开手机，堂弟南樱发来了短信。
“哥，你和苏苏姐石锤了。学校贴吧都爆了！恭喜哥，梦想实现了。”
石锤了？
谁锤的？
是苏觅发了什么言论吗？
江择唇角不可控制的勾着，他不敢想象，江择苏觅，这两个名字。
不是上下，而是平行，紧密相连的出现。
会是何种场面。
他的心里在丝丝冒着甜。
手上动作不停，登录上贴吧。
找到学院的论坛页面。
有个帖子飘红，旁边写着hot，还陆陆续续有人在顶。
冰山美人x学霸校草的绝美爱情
标题下什么话都没说，只附上了一张照片。
在体育馆一黑衣一白衣的少男少女相拥对视。
彼此都只专心注视对方，身边的一切都成了背景。
唇角都柔和的勾起。
像是享受此时此刻的相拥。
江择瞳孔地震。
又像情景重现，置身于场馆内，怀里抱着珍惜的少女。
虽然有几次和苏觅的肢体接触，但都是在她需要帮助时。
事过之后，他心里会有涟漪，但他会努力平静，甚至尝试忘掉。
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的爱意。
现在看着这照片，他只觉得自己像只被扒了皮的禽类，置身于烤架之上。
他眼中的爱意骗不了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的心思。
包括苏觅。
江择甩下头上碍事的毛巾，他现在已经燥热得像要蒸发。屋内的空调已经24度，他还嫌不够，又降了4度。
他攥着手机，看屏幕上那张照片。看他的手搂着苏觅的腰，苏觅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抬头看向他。
江择触摸着照片中苏觅的脸，她的脸，白皙精致，线条完美。细长的脖子隐没在白色的系扣衬衫下。
再下面是凸起的层峦叠嶂。
与他的胸膛紧密相贴。
“啪嗒”
一滴红色的液体滴落在床单。
江择慌忙间摸到鼻下的鲜血，赶紧仰起头。我这个变态，我到底在想什么！
江择慌乱之间抽了好多纸巾。仰头堵住在流血的鼻子。
他的脑海如同刚刚被轰炸过。
现实中床上也是一片狼藉。
他向下刷着评论，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附议！这对青梅竹马给爷锁死！”
“我磕的cp成真了！”
“江苏cp，YYDS！”
“已经大庭广众拥抱了，接吻还会远吗？”
“磕江苏cp磕到颧骨升天，谁懂！”
“升天+1”
“升天+10086”
江择眼中带了笑意，看着这些祝福。原来他们的cp还有了名字，叫江苏cp。
还挺朗朗上口。
他向下翻着，给每个祝福他们的评论都点了赞。
“赵河图才是校草好吧？”
这条评论突兀的出现在评论区，但也有了很多赞同，慢慢被顶上了前排。
江择皱眉，校不校草他不在乎。但他不喜欢有人在这大喜的日子，破坏气氛。
他生气的给这条评论点了个向下的大拇指，表示不赞同。
但这条评论的人气越来越高。
慢慢大家都不讨论江苏cp，歪楼到江择和赵河图的颜值，哪个配当PCEI的校草。
一楼：为大家统计两位校草候选人的大致情况如下。
江择：身高182
颜值：硬汉型帅哥
属性：学霸
性情：冷硬
特长：拳头硬
赵河图：身高185
颜值：贵公子型帅哥
属性：唱跳明星
性情：温润谦和
特长：唱跳、钢琴
“但江择的家境比赵河图好呀，赵河图是蓝衣校服哎。”
“人家赵河图入学上交的是自己的财富报表，都不是他家的哎！可是哥哥自己赚的钱！”
这评论一看就是赵河图的粉丝了，不赞同。
“听说赵河图家里也很有实力，好像是开酒店的哎。”
“酒店能赚几个钱啊，江择家里的律所遍布全国。打个喷嚏，全国的企业都要震一震！”
江择给这条评论点了大拇指，此刻第一次有点感谢自己的家事。
“这男孩看着就长得娘们唧唧，哪有江择精神啊！现在的小孩真的是。”
“而且当校草虽说不用是学霸，但脑子也得差不多吧？赵河图都留级留了两年了！”
这八成是赵河图的黑粉，顶！
“楼上的你敢羞辱我家哥哥，你！你！再说就烂嘴巴！”
楼越来越歪，大喜的日子变成一场骂战。
真晦气！
江择喘出口粗气，把手机扔去床的另一边。
赵河图，这个名字好熟悉。
就是今天下午在舞蹈室楼下，被一群女生围住的明星？
一脸假笑，故作温柔。
什么东西！
江择解开腰间的浴巾，准备睡觉。
“爷爷的乖孙！睡前有没有喝牛奶啊！”
房间门口钻进来个白发小老儿的脑袋。
老人看着床上抽得乱七八糟的纸巾。还有孙子正在脱裤子的动作。
老人有瞬间的呆滞，但反应很快。
“乖孙长大了！是爷爷不对，下次进门一定敲门！”
说完迅速把门关上，给彼此留下喘息的机会。
老人哼着小曲，继续回房间网上冲浪去了。
贴吧里竟有人敢动摇孙子的校草之位。
还赵什么图，男生女相，跟小姑娘似的，有什么帅的！
他今夜要舌战群儒！
江择耳朵尖红透。他想反驳自己不是在。。。。是留了鼻血。但为什么流鼻血，照样解释不清。。。
江择仰躺在床上，关了声控灯。合上眼，想结束这奇幻的一天。
但还是摸黑爬起来，捡起手机。
保存贴吧里疯狂转载的那张照片。
设置成自己的手机桌面。
做完这些，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唇角还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笑。
却堕入了熟悉的噩梦中。
第12章
◎苏觅今天得到奖励了吗◎
“小哑巴，给你吃糖。”
五岁的苏觅还没从亲人接连逝世的打击中走出来，她拒绝开口说话。
目睹了小鸟被橘猫吃掉后，她失去了唯一的兴趣。每天在家里发呆，姥爷准许她下楼去公园和孩子们玩。孩子们开始时喜欢这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妹妹，但她从不说话，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唯一能坚持和她说话的，只有公园里的小霸王，江择。
他每天都会带一根芒果味棒棒糖，递到苏觅面前。苏觅从来都不要，任江择举得手都酸了，也像没看见一样。
江择也不退缩，就举着。苏觅也不为所动，就坐着。
两个小孩，像法国田园电影的海报。背景是茵茵草地，眼中是只有彼此。
江择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玩心大。伙伴们喊他去抽陀螺，他就把糖放在苏觅手边的石桌上，跑开了。
但苏觅也有自己的爱好，她喜欢骑自行车。她有一辆红色的自行车，每天都会绕着公园骑。江择后来也跟爷爷要了一辆蓝色的，跟在苏觅屁股后面骑。
五岁的小江择虽然也是酷酷的，但话还是不少。总是在后面喊：“小哑巴，不要骑这么快啊！会摔倒的！”小男生的音色清凉，但音调低沉，就和17岁的江择一样。
苏觅每次都不理他，但江择跟着她，她唇角会轻轻翘着。
像是有了保护伞。
噩梦开始在一个郊外的烂尾楼里。江择被父亲的生意对手绑架，是两个穷途末路的男人。
他和苏觅一起被绑在柱子的两端。
“小哑巴，醒了吗？”
江择很害怕，这是他第三十六次问出这个问题。
他想起刚刚小哑巴从平台骑车俯冲下来，要救他的模样。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刷过，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的女孩，危难关头，愿意奋不顾身救他。
这时他感觉到绳子另一边的震动。
小哑巴醒了，但是她不会说话。只能用动作回应江择。
江择松了口气，他的小手绕过柱子去够苏觅的手。
他偏头看到小女孩的掌心，因为摔倒，被磨砺出血痕。
泥土石子都掺杂进了肉里。
江择小心的牵住女孩的手。像个小男子汉，出言安慰。
“你不要害怕，我爸爸会来救我们的。”
苏觅垂着头，她刚刚在车上被绑匪用药迷晕了，现在还有点迷糊。
绑匪从楼梯口走过来，掐住江择的小脸。“你爸那个混蛋，搞垮了我的公司，想救你竟然还敢和我谈条件。”腥臭的口气喷在江择脸上，让他屏住呼吸。
“看来得给你爸来一剂猛药，你可不要怪叔叔，要怪就怪你那黑心肝的爹！”
绑匪开始解江择身上的麻绳，但留了绑住手脚的。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江择挣扎着想逃离桎梏，但只换来绑匪毫不留情的巴掌。
“秃子，拿DVD来，咱们给江大律师送个礼！”
绑匪呼唤自己的同伴，布满血丝的眼睛兴奋的瞪大，露出个诡异阴森的笑容。
同伴是个光头，此时在楼里也不戴帽子了，ᴶˢᴳ只留个口罩。他原本是干力气活的，是个傻的。绑匪曾对他有恩，他来帮忙干这犯法的坏事。
秃子一样样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个是座机……”
“这个是录像带……”
“秃子，把我的水壶放下……”
绑匪推开秃子，自己去找到了DVD。打开翻盖，递给秃子，开始录制。他一脚把江择踹跪在空地上，正对着镜头。
江择手脚都被绑住，大力袭来，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
江择的脸一半埋没在泥里，但他睁着不服输的眼睛。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刚刚立起一只腿。
又是一脚揣在他后背上。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凌掠，高大的成年男人殴打被捆住手脚的五岁男孩。
DVD的红灯一闪一闪，好像在给这场□□打拍子。
“江大律师，看看你儿子，你再不把钱送过来。这小子就要被我玩死了，哈哈哈哈。”
“明天凌晨五点之前，把五百万送到沿河西路公交站的第一个垃圾桶旁边！晚了你可就见不着你的儿子喽”
他说完，又补了一脚，把孩子的脸踩进潮水的泥里。
江择像一个破布娃娃，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
只紧紧咬着牙关，不对摄像头暴露一点哀求示弱的表情。
绑匪把男孩扯着半跪在地上。
江择的眼死死盯住绑匪，屈辱的跪在地上，绝不开口求饶。
“江大律师，你晚一小时送钱来，你的儿子就要多跪一小时。”
录像在绑匪邪恶的叫嚣中停止。秃子合上DVD的翻盖，挠挠头。“六哥，他毕竟是个小孩，别真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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