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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惹神君落泪——淞子七【完结】

时间:2023-12-29 14:34:28  作者:淞子七【完结】
  男子侧过脸,薄唇微启,温润清冷:“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清黎丝毫未意她的手中还严丝贴在他的腰际,也未察觉自己几缕墨色柔发散落在他的腰上,随风吹拂,细细挠痒。
  未做反应,听见他又言:“请还我。”
  此话重了力道,藏了几分肃杀之气,不似先前谦逊温和。
  清黎真不知此人会作何感想,重伤初醒,想来看见眼前的女人一手搭在自己的腰腹之上,一手握着自己的灵玉。常人定会觉得此女坏透了,劫财又贪色?
  她窘地想退避三尺,抽回手,并将佩玉随意丢在他的身上。
  按往常,她早就依着一副娇美无害的外表,昧着心,装模作样地躬身道歉几句。对方也会因这一脸可人模样,不再有意为难,此事就算了了。
  可今日,不想在垂死之人面前失了气势,像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她双手叉腰,杏眼圆瞪,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救人一命值千金,我提前收你佩玉当做谢礼,不过分吧。”
  清黎目光移向他的耳廓,还是有些红润,这男子的脸皮子是得有多薄啊!身形颀长,应也到了弱冠之年,长这么大了还没牵过哪家姑娘粉手吗?联想到他带着面具,不免猜想,应是面相丑陋,愧于见人也自然没有女子与他交好。
  男子嘴角渗出一道黑血,毒已攻心,可他却面色依旧冷峻清雅,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清黎:“你快撑不住了,佩玉给我,我便治好你。”
  他却仔细收好佩玉,勾唇浅笑如山间清风掠过春日细雨,周身清冷的气质就如他佩戴的璞玉一样清质,出尘似天上之物。
  真没意思,即使玉佩价值万金还能比自己生命更重?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清黎撇撇嘴,重新背起行囊,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好吧,小女子也不夺人所好。终究相识一场,待我归来为你寻一个风水宝地,好生葬了公子和你的玉佩就是。”
  她开口询问:“小女子名字叫清黎,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以后总不能立个无名碑给你吧。”
  男子冷漠答道:“即是以死之人,那便请姑娘赐名。”
  “我给公子赐名?”
  他颔首点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身穿藏蓝交龄上衣织绣结合,细银围质腰带环身,藤形项圈环颈,百褶裙摆挂着小银铃,动作间银饰相撞发出的泠泠之音,清脆婉转,好似天籁。
  只见她朱唇开合:“我想家里家财万贯、金银满屋,便叫你富贵吧。”
  男子不答,冷眼盯着她。
  清黎被瞅地不好意思,想着自己给阿飘阿取名都是叫啥狗三、狗四,给他已经取了个最好听的名字,还不知足。
  “那,旺财?”
  ....
  依旧是沉默。
  清黎身上银饰摇动,泠泠作响:“我想一生永安,便叫你予安吧。”
  男子终于应下,“多谢。”
  “有什么好谢的,又没救你。”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拐到暗角,都没听见背后之人一声哀求。
第4章 初遇君(2)
  ~
  往往有气节风高之人死得越快,予安和清黎就是云泥之别。清黎手臂内侧的烧伤隐隐作痛,仿佛是在提醒原主一路走来有多不易。
  忘川呆得太久,清黎早已麻木。虽不知他为何割舍不下那枚佩玉,但人生苦短,若事事无法割舍,只会自掘坟墓、痛苦一生。
  子时夜幕,寒意愈发逼人。
  夜风中传来阵阵沙沙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蹑手蹑脚靠近,清黎五感俱佳,紧急掐断和司命的通讯立马嗅着味道躲在一旁草堆后。
  火光星星点点照亮迷茫的山路,数十位黑衣人蒙着面举着火把提着刀胡乱砍着眼前的灌木,神色慌张,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沉声道:“怎么不见了?若放走它,该如何向大人交代?”
  身后人附庸:“不着急,它受了伤,应该跑不了多远。只是这山着实古怪,云雾迷眼,看不清前路,搜寻困难。”
  看来,他们也是来找莽荒的亦或者是刚刚受伤的男子...?
  来不及深究,清黎现在只想快人一步找到莽荒巨蛇,拿走毒液,切不可被任何人抢了先机。
  小插曲依然被抛之脑后,清黎越往深处走,越发现此洞穴别有洞天,千年孵化的岩石奇形怪状、栩栩如生,还能迎面感觉到阵阵阴风,不寒而栗。
  山洞愈静,越能听到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盘旋在四周。
  滴~
  一滴两滴冷水从上方滴落在清黎的脸上,眉心冰凉,抬手抹去,手心一阵黏糊。
  她心中存疑,凝着秀眉仰头向上望去。
  此蟒浑身鳞片如冰霜,足足有五十余丈长,极粗无比的身躯圈圈盘绕在似冰锥状的岩石上。蛇身慢慢蜷紧,全身鳞片也随着浮现一层银色流光。针尖样蛇瞳此刻饶有兴致地盯着底下渺小如蝼蚁的清黎,阴冷四射。
  一人一蛇,视线不相而遇。
  清黎此刻才明白,那水是莽荒的口水,想来胃里直犯恶心。
  莽荒微微侧着头似是不解,须臾之后发觉有人闯入,蛇眸爬满血丝,突然扬起蛇头,张开血盆大口,如飞速般俯冲而下,掠过之处仿佛空气都被尽数掠夺一般。
  一蛇尾就甩在了清黎身上,力气之大,将她径直击飞数十里,摔在石壁之上,再重重跌落在地底。腹部受击,火辣的疼痛使她皓齿打颤,钻心疼痛就像是被巨石碾压过一般,嘴角缓缓流出红血。
  姑奶奶的,敢打我?
  清黎急忙吹灭手中火烛,清黎强稳住自己上蹿下跳的心跳,屏气凝神,朱唇轻吟古语。声音轻柔,像一股藏在深山绿野之中的甘泉,神秘又充满诱惑。
  四周幽暗。
  一人一蛇,不知为何,深情对望。
  实则加密聊天。
  清黎:莽荒,好久不见。
  莽荒瞪大蛇眼:这这这...你你你...怎会蛇语,你你你不应该说人话吗?
  清黎悠哉悠哉地正坐在地上,冷眼看着莽荒:百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蛇胆也愈发大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莽荒不可思议地将蛇头凑近她,仔细嗅了嗅她的气味。观望了半天,猛地大悟,收起尖锐獠牙。连连在地上磕头,体态庞大导致每一个响头都刻地是地动山摇,声势浩大。
  莽荒:孟婆饶命,孟婆饶命!
  清黎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今日只是来取你的蛇清,你忍着点疼,乖乖配合。
  莽荒一个上古灵蛇,竟被吓得接连往后退,却被清黎一手扯住尾巴:“躲哪去?不就拔个牙吗,又不会死...”
  莽荒欲哭无泪:很疼的..
  清黎微微挑眉:我瞧着你身上这身蛇皮不错,要不?我扒了你这身蛇皮回家做衣服也是可以的。
  莽荒被吓得整个蛇身在峡谷里横冲直撞,岩体因被撞地破碎起裂,巨石坍塌下来,碎石下落。满脸蛇脸上写着:孟婆,你不要过来啊!
  突然清黎听到一身急促的轻步,立刻心感不妙,躺在冰冷石阶上装死。
  莽荒嘶嘶蛇信子吐个不停,观望了半天,也不知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孟婆为何就倒在地上,一蹶不起。鼻息喷面散在近在咫尺的清黎面上,拂乱了她墨黑青丝。
  可是在姗姗敢来的予安眼里可浑然便了一个模样。他瞧见莽荒嘶嘶蛇信子吐个不停,仿佛如猎兽人饶有趣味地看着笼中困兽做着垂死挣扎。观望了半天,才缓缓张开蛇口,露出尖锐獠牙慢慢逼近,想把猎物一口吞进蛇腹之中。
  眼看将入蛇口之时,一把银辉佩剑以气贯长虹之势直冲而下贯穿蛇口,莽荒顿时鲜血喷涌而出,猛地晃头甩出长剑。予安凌波踏风,襟飘带武,素白衣袍袂飘扬,宛如谪仙一样翩翩出尘。
  手臂内侧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金光。
  予安又于空中接住佩剑,点剑而起,手腕飞速旋转如游龙穿梭,骤如雷电,以强力的剑气震碎堵在洞口的巨石,瞬间碾成粉碎。
  不敢想象此人武功有多深,能和莽荒打得有来有回,剑势破竹。放眼于整个南陵,不,即使是善于骑马作战的晟国想来也难找此等高手。
  莽荒被伤得不轻,血肉模糊,脓血从鳞片缝隙见深处,浑身浴血。
  清黎躺在地上装死,一动不动,叹道:都说了,还不如被我拔牙采蛇清了。求饶还非得弄出那么大个动静,该!
  算了,莽荒也是从小被她看着长大的,它小时还经常被清黎盘在脖子上和手心里,不能见蛇不救啊!
  清黎猛地咳出几口黑血,一副重伤不起的样子,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予安连忙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扶起清黎。
  只能听见他声音凌冽,如春雨抚平了她内心:“清黎姑娘,没事吧?”
  清黎故作娇弱,揉着太阳穴,往着他怀里倒:“予安,救我!”
  予安微微瞧了一下怀中之人,只望了一眼,便连带着耳根处的皮肤也开始微微有些发红,他又抬起头,眼神含着羞怯。他二十载一直恪守礼节,从未与女子有过肢体接触。
  清黎察觉有些怪异,握着他的双手,美人落泪:“予安,我好害怕,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蛇。”实则伸出两指,再次查探予安的脉络,冷冷一笑。
  果然,他体内的化骨散已经被解开了。深山之内,无人可以帮他解开,唯有他自己。或许他早就已经藏好解药在他衣袍之内,怪不得,他并不需要她的医救。
  一丝灵光闪现在清黎脑海里,或许这毒也是予安自己给自己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此人的心思不可衡量。可是,他又来救了自己...
  “清黎姑娘?清黎姑娘?你没事吧?”
  清黎五指沿上摸着他的胸膛,委屈巴巴凑到他的耳旁说道:“我害怕~”
  清黎注意到他的耳垂由粉便红,最后又转为深红,并且一点点如水墨一般扩散开来。又在他的不经意之间,朝着莽荒的方向丢下了一包粉末,那是足以迷晕巨兽的迷香。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清黎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莽荒知其意,一口吞下扔来的粉包。又比先前速度不知快了几倍,飞快爬行冲到二人面前。
  话到语末,予安才知身后的动静。瞬间转身,可莽荒已然在他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将嘴中含着的粉末吐在空气中。
  予安见来不及,掷下佩剑插入地面,以剑为支点单膝跪地,护在清黎面前。
  “别怕。”言语没有一丝温度,但拥抱的力量和炽热将清黎裹在他怀中的一方天地,似是无人打扰的世外桃源,莫名地让人安心。
  予安身形颀长但在面对巨蛇也只如浮游临大树一般,即使如此,那抹身影还是坚定地挡在清黎的面前,以血肉之躯护着陌路人。望着怀前人的眼神柔情坚定,惨白清脸却永远勾着一缕浅笑,韶华刹那。
  他气息微弱,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清黎瞳孔剧颤,感受着他的气温,双手抚在他的脊背,羽睫垂落轻轻扑颤。缓了好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莽荒在一旁庆幸自己捡回一条蛇命,蛇信子嘶嘶不停 :孟婆阿奶,谢谢你刚才救了吾。我瞧着这男子内力深厚,瞧着味道应该不错。我已经饿了很久了,还请阿奶把他给我拿来下菜...
  清黎一眼冷锋扫过去:“你是自己把你的牙全部拔下来,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清黎一袖子抹去嘴角黑血,盯着莽荒,让蛇不寒而栗。
  惨叫之声,响至整个黑山谷。
  莽荒满地逃窜:孟婆阿奶,你已经拿到蛇清了,求求你放过吾的最后一颗牙吧~
第5章 初遇君(3)
  ~
  夜间月冷,风轻轻吹过拂乱杂花,花草影子如藻般流在荷塘月色中,清水池亮,偶尔可见一星半点的远星。
  清黎扶着予安,将其依靠着古树,扯开他血色的衣衫,见他胸膛皮肤发紫,青筋脉络颜色深沉如织网一样刻在身上。身上白净,只是多了些或深或浅的新伤,刀痕交错,招招致人于死命,无法想象此人如何拼着这股子毅力撑到此处的。
  清黎着实也想不明白,为何要给自己下毒?即使有着解药,可是毒迎来的蚀骨之痛却是真真切切的。
  虽然他体内毒已解,但身上可怖的伤痕确实真。
  清黎一声不吭舀起一池子湖水,净了净手里的小刀,面色沉重地一刀一刀将腐肉割除,将死皮连块剔除。接着扯下自己衣角的薄纱,把包里的草药碾碎合在一起,当做敷贴直接贴了上去。
  予安此刻已经晕厥过去,嘴角紧紧抿着。
  清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予安,身受重伤却依旧高风亮节。即便额角、衣衫全部被因疼痛被冷汗浸湿,天生清雅气质也让他不低腰半分、呻.吟半句。面具之下只有紧蹙着的眉头,紧抿的唇。
  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要么是被人通缉的贼人或者身份高贵的权臣?再想到刚刚上山前的所见数十名黑衣人连夜搜山,或许并不是为了莽荒,而是为了追杀予安?
  清黎捶捶酸痛不已的肩颈,暗自叫苦,无论是眼前的予安是哪一种,都因自己救了他而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命途交织,自己也会因此祸脱不了干系。
  清黎耸耸肩,见其昏厥过去,想着不能白白和一个身份不明之人扯上关系。
  她伸出修白五指俯身向前欲摘下他的面具,还未触及,予安却突然张开了唇,呛咳了几声。
  指间正好不偏不倚触及到了那柔软儒湿的唇舌,被温热唇腔包裹其中,清黎羞赧地红了脸颊,立马抽回手,再无此念。
  过了半个时辰,予安才被一阵烟火熏起,缓缓睁开眼眸,看见清黎用捡来的树枝支起烤架,大火炙烤着一小串生肉,熏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火光跳窜照耀予安清俊的眉眼,有种岁月静好的甜适,可身上狰狞的伤痕添了几分破碎,好似碧玉的美玉有了微不可见的裂痕,惹人心疼。
  予安迷迷糊糊睁开双眸,头痛欲裂:“清黎姑娘,我这是?”
  清黎现场编谎:“予安,你被那蛇呼出的毒气所迷晕,好在你之前已经重伤了那条蛇,我这才能驮着昏迷的你侥幸逃出。”
  “多谢救命之恩。”
  清黎将烤串递到他的眼前,饶有趣味地挑逗着他:“老鼠肉,肉质鲜美,不知予安喜不喜欢吃?”
  眼前的男子华贵姿态,风度清雅,搞不好真是什么世大家的清贵公子。鼠肉烂臭,那些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定会啐上一口,清黎想借此判断他就究竟是走投无路的通缉犯还是被人暗算的权臣贵族?
  予安微微一愣。
  清黎咬了一口,还特意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油渍,连声叹道好吃。
  谁能想到长相秀丽可人甚至还有些娇弱惹人怜惜的姑娘此刻大快朵颐地炫着令人作的鼠肉,还吃得不亦乐乎,像似吃到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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