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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夺金枝(重生)——东家宁【完结】

时间:2023-12-30 14:39:52  作者:东家宁【完结】
  元朝其实很久之前便见过晏长裕了。
  只是那时,她与他各自皆有婚约在身,她与圣上养子瑞王定了亲,他亦与承恩公嫡长孙女、亦是他表妹陆瑾定下了婚约,便是起了心思,元朝起初也没想过朝他走得近一点。
  结果晏长裕坠马伤腿后,竟解除了与陆瑾的婚约。他此时本就地位尴尬,再没了这桩婚事,更是走到了极艰难的境地。
  元朝出门赏宴时,便常听到不少人私下嘲讽太子殿下成了拔了毛瘸了腿的凤凰,再尊贵,也只是个废物。
  ——但曾不过十三岁就能独自猎虎杀熊的少年殿下,又怎会是废物?曾经如天神一般把她从匪徒手里救出来的英雄,又怎可能是废物?
  少有人知,早在许多年前他们便见过一次。在她最害怕最绝望的时候,是那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少年把她从那间漆黑的小屋子里救了出来。
  “小姑娘,别哭。”他看着她,先是蹙眉。然后,微微倾身,朝坐在地上狼狈的她伸出手,唇角翘了翘,眉眼柔和,轻声说,“走吧,哥哥带你回家。”
  那是元朝最狼狈的时候。
  她全身上下都是各种污秽泥巴,又脏又破,就像是街边无家可归的小乞丐,可是那突然出现的漂亮哥哥没有嫌弃她脏,拉着她的手,真的送她回了家。
  他雪白的衣裳上沾着未干的血迹,修长如玉的手指上也染了红,一手执着剑,一手牵着她出了那间恐怖的黑屋子。
  走出门的刹那,有温暖的光落下来,洒在他的俊美的脸上,好看极了。
  那是他们的初遇,她不知道他是当朝太子,他也不知道她是镇国公府的小郡主。那是晏长裕第一次对她那样笑,也是唯一一次。此后直到死,晏长裕也未再那样对她笑。
  那时,他意气风发,全身像是闪着光,耀眼得不可思议。小元朝一直认为自己才是这世上最最好看的人,可那一刻,她想这个大哥哥笑起来真好看,所以她决定让他与她并列第一。
  尚未长成的少年太子已那般强大厉害。
  因此,元朝其实一直不明白,以晏长裕的身手怎会坠马,并且还伤得那般严重。但事情已经发生,她便是找出真相也不能让他的腿立即恢复如初。
  当时最重要的是,该如何保住他的太子之位?
  世人多爱踩低捧高。
  她可是镇国公的嫡女,圣上亲封的郡主,论起尊贵,唯有公主能与她相比。
  镇国公卫震,从戎数十年,战功赫赫,从不一败仗。十年前,更是亲率一千铁骑,破了北边部族的联军,亲取了敌军的首将,若不是他,或许十年前大周便没了。
  所以在百姓们心中,大将军卫震是大周的定海神针,是保家卫国的战神英雄。
  比起镇国公,众人还是更喜欢称他卫将军。
  只可惜五年前齐州一战中,卫大将军右臂不幸中箭,因耽搁太久,最后竟废了这一臂。也是因此,大将军才从战场退了下来,在京城做了镇国公。
  卫家数代忠良,卫大将军虽退了,但膝下的两个儿子都长成,便上了战场。两个小卫将军,皆是将帅之才,接连立下大功,让敌军闻风丧胆。
  就在所有人都庆幸卫大将军后继有人时,却接连传来噩耗。
  长子卫轻舟战死沙场,次子卫重山于战场上失踪,至今生死未卜。
  卫家两子的陨落,不仅于卫家来说是大事,于大周而言,亦是最惨痛的损失。没了卫家二子镇守,其他诸将不敌,大周连失三城,若不是卫大将军硬撑着病躯及时赶去,后果更加严重。
  卫大将军膝下只有两子一女,如今只剩下了唯一的幼女。元朝出生不久便被封为郡主,生来受尽瞩目与宠爱。
  所以那夜后,元朝私下找了瑞王,向他提出了解除婚约。他们的婚事乃是利益结合,两人之间并无男女感情,其实便是没有晏长裕,元朝也会想办法解除这婚约。
  她想要的从不是合适,而是两情相悦的恩恩爱爱、白首不离。
  她骄傲自我,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在婚事上,自也不会妥协。她从来都是个果断的性子,既然下了决定,便绝不会拖泥带水。
  如今放弃了晏长裕如此,当初想要与他在一起亦是毫不犹豫。
  瑞王同意了,而后,她便去找了爹爹。
  最后想方设法求来了一张赐婚圣旨。
  为了这张赐婚圣旨,她弃了御赐的婚,伤了家人的心,撞的头破血流也坚持要冲上去。而今,却又要用尽手段毁了这曾经求之不得的婚事,当真讽刺。
  *
  她身后站着的是镇国公府,身份尊贵足以做太子妃,以至皇后,却也因此太过敏感,并不适合嫁给皇子。否则,必会打破平衡。
  是以,皇帝才为她与养子瑞王虞晋赐了婚。
  这桩婚事,无论是皇帝,还是镇国公府,其实都还算满意。
  瑞王只是皇帝养子,并不是皇室血脉,没有接任皇位的可能。而且瑞王从未与任何一位皇子走得近,只效忠皇帝一人,他娶了元朝,不仅能平衡朝堂,还能为皇帝解决心腹大患。
  她父亲威望甚重,又得民心,功高震主,自然会惹得君上忌惮。但她父又是功臣,身后还有数十万将士,皇帝也不能随意动他,否则定会动摇军心民心。
  瑞王便是皇帝培养出来,接任她父亲位置之人。八岁时,虞晋便被送到了她父亲麾下,与她父亲还有师徒之名。
  皇帝此举,镇国公府当然明白。卫震并无谋反之心,是以,也接受了瑞王这个徒弟,并且悉心培养,不比两个儿子差。
  瑞王也不负所望,十三岁时便已上阵杀敌,并且大放异彩,很快便扬名天下。瑞王与她的婚事是很多人都乐见其成的,包括那些想要夺嫡的皇子龙孙。
  毕竟瑞王只是义子,没有资格与他们争。
  所以当元朝提出退婚,并要嫁给太子时,许多人都反对,很多人都来劝她,告诉她,她与晏长裕的不合适。
  只可惜元朝不是性子娇软的姑娘,相反,她是一旦认定就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倔牛。
  她当时太年轻了,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纨绔,也不明白他们为何不合适,只当是家人不愿她跟着太子受苦。
  毕竟那时的太子前途不明,地位岌岌可危。
  所以她一意孤行,只一心想要去拯救她受尽委屈的大哥哥,温暖他拥抱他,告诉他,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他了,她也要他。
  多伟大多深情啊!
  结果事实证明,她感动的只有自己,在其他人眼里,其实只是一场不合时宜的大笑话。
  包括晏长裕。
  *
  坐在窗前的少女生得极好。
  暖白色的肌肤,如玉一般,又带着暖色的莹润光泽,是天生,亦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她天生一双美人眼,眼睛大,眼尾却又微微上挑,清灵之余又多了艳丽。小而挺的鼻子下,是殷红的唇瓣,唇珠圆润饱满,微微上翘,娇艳欲滴。
  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
  尤其是眉心一点红痣,更是为她增添了几分明丽的光晕。本就生得极美了,如今一笑起来,饱满的颊边更是露出了两个小酒窝,甜而不腻,让人不由心醉神迷。
  “咱们郡主生得真好。放言京城,不,是整个大周,也无人能及。”便是日日瞧着,冷不丁地,文嬷嬷依然险些看得入了神,张嘴便忍不住使劲儿的夸,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嬷嬷夸张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我又岂敢称天下第一美?”话虽这般说,元朝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嬷嬷往后可记得不要在外面说这些话,若是被人听见了,怕是被人笑话咱们张狂。”
  ——意思就是在家里可以随便说。
  文嬷嬷可是看着她长大的,哪里不了解自家郡主的性子,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嘴里哄着:“谁敢笑话咱们郡主?况且,老奴说的可都是实话。”
  实话嘛。
  那最是让人高兴的了。
  “这香囊就只剩最后一点了,郡主今日可要继续?”文嬷嬷问,“不过女红伤眼,郡主也无需着急。瞧这进度,定能赶在太子殿下及冠之前完成。”
  再过两日,便是当今太子晏长裕的及冠礼。早在许久前,元朝就在为他准备及冠之礼了。晏长裕喜欢古画,元朝便花费了无数财力物力寻来了失传已久的名贵古画。
  她还觉得这些不够,便想着亲手为他绣一只香囊。
  香囊乃贴身之物。
  晏长裕佩戴着她亲手绣的香囊,便也表明他是有主之人了,旁的女子可不能染指。香囊寄托一腔情思,也间接宣誓着主权。
  元朝自来都是个霸道的性子,她看上的东西,除非她愿意,否则旁人是绝不能碰一下的。若是他人碰了,她是绝不会再看第二眼的。
  东西如此,人自然也如此。
  “郡主,卫一回来了。”
  恰这时,袭月领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郡主。回郡主,属下打听到太子殿下的消息了。”卫一一进来便行礼道,“殿下今日出门踏青游猎了。”
  卫一是父亲卫震给她的侍卫,武功高强,忠心耿耿,办事能力极强。今早,便被元朝派去打听晏长裕的消息了。
  她瞧着卫一,恍然又回到了前世。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这般好的时节,正是出门踏青的好时候。若是以往,元朝自也早就约着小姐妹们出门了。但这段时间,她却是日日待在家中,只为了绣一个满意的香囊。
  而在她傻乎乎被绣花针扎手指的时候,她的未婚夫在陪着自己的小青梅表妹陆瑾踏青游玩,好不悠哉。
  犹记得当她得知此事时,带着满腔愤怒和委屈去寻晏长裕,只为要他一个解释。她那时多傻啊,只觉得,只要晏长裕告诉她,他与陆瑾清清白白,她便信他。
  可那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只淡淡道:“我与陆瑾没有关系,你若在意,尽可放弃这桩婚事。”
  他甚至连多解释一句都不屑,明明白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其实真算起来,晏长裕还真未骗过她。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他一直都表达的明明白白,是她自己看不清,是她太自视甚高。
  ——晏长裕现在不喜欢她又如何?她自信,总有一日他会喜欢她。
  她是金尊玉贵、仙姿玉貌的元朝郡主,爱慕她的男子数不胜数,所以她从不认为自己得不到晏长裕的心。
  这世间,没有男人能拒绝她。
  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以至于,自信成了愚蠢,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傻子!
  “卫元朝,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那时,清朗明日下,晏长裕长身玉立,依然一袭素衣,俊美如初。他看了元朝身后的卫一一眼,面对她的质问,眸色淡淡,如霜如雪。
  是提醒,亦是警告。
第3章 绝艳
  上一世,元朝一直不明白他为何待她那般冷淡。明明初见之时,他并不是那样的,他也曾对她温柔过。
  她想了很久也想不通。
  直到后来,躺在冷宫的床上,听着外面的喜乐声,她才明白。
  不是她不够好不够美,而是因为从始至终,她都不是晏长裕心中理想的妻子。
  他从未想过娶她,一切只是她自作主张罢了。
  “来人,更衣。”
  元朝放下手中香囊,站起身,直接道,“嬷嬷帮我梳头吧,今日天气这般好,我们去郊外骑马吧。”
  “郡主是想去见太子殿下吧?”文嬷嬷与袭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元朝笑了笑,并未解释。
  毕竟她对晏长裕情根深种一事,早就深入人心了,便是她现在说了,也无人信。如此,何必废话?
  “郡主今日想换哪一身?昨日,绣房刚送来了郡主要的新衣。”文嬷嬷问。
  晏长裕喜好淡雅之色,所以常着素衣。元朝为了迎合他,为了让他多看她一眼,便让人做了不少素色的衣裙。
  镇国公府的绣娘裁缝们技艺精湛,便是素裙也精致漂亮,可其实并不适合元朝。
  她容貌艳丽,更适合那些浓艳的色彩,素裙反倒会压了她的容色。
  “不了,换一身艳色的吧。”
  便如上一世,她临死之前,也换上了她最爱的艳装。
  *
  城郊,皇庄。
  “殿下,是镇国公府的人。”侍卫查探回来后,恭敬地向前方年轻的太子殿下禀报,“应是元朝郡主派来的,可要属下把人召回来?”
  他指的正是卫一。
  当朝太子身边自然不缺侍卫,即便晏长裕地位飘摇,身边守卫也堪称严密。卫一的踪迹自然是瞒不过的。
  自从坠马之后,曾光芒万丈的太子殿下便沉寂了下去,极少出现在人前。外人都以为太子是因断腿一事自卑,以至于不敢出面见人,只知太子搬出了东宫,去了城外皇庄修养。
  也是因此,许多人都笃定太子的腿定是真的废了。
  “不用了。”听到镇国公府与元朝郡主,晏长裕微微蹙眉,面色冷淡,隐有不耐,“派人加强防范,今日守卫之人皆下去领二十鞭。今日之事,孤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没有孤的允许,无论是谁的人,都不能放进来!”
  “……属下领命!”
  侍卫早有所料,闻言毫无意外,只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只不过退下去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身为太子殿下的近卫,他们都知那位元朝郡主对殿下的心意,可也更清楚殿下对这位元朝郡主无意和冷淡。
  他们也都见过元朝郡主,说实话,无人不被那位郡主的容貌惊艳。
  那样的美人,世所罕见,便是性子嚣张跋扈了一些,却也不打紧,反倒显得可爱。任谁被这样一位尊贵又美丽的姑娘倾心对待,怕是都难以自持。
  偏偏他们家殿下对此无动于衷,毫无怜惜之意。
  侍卫心中又是一叹,想来也是因着殿下铁石心肠,那位郡主才会忍不住派人前来打听殿下的行踪吧。
  可惜他家殿下却是不愿承了这美人恩。
  “殿下如何说?”
  “能说什么?走吧,下去领罚!”出来之后,其他侍卫忙围上来打听,侍卫摆摆手,叹息,“往后无论是谁,没有殿下允许,都不许再放进来。”
  “包括元朝郡主的人?”
  “自然。”
  事实上,殿下重点指的便是这位郡主了。
  众人闻言,皆是唏嘘。
  “郡主那般容色,殿下当真一点也不动心?”
  “殿下端方持正,岂是那等会被美色所迷惑之辈?”当即有人反驳,“元朝郡主再美,那性子也不是殿下所喜。”
  “我瞧着,殿下怕是还念着陆姑娘。”
  “陆姑娘虽比不得郡主貌美,但性子极好,柔情似水温婉动人,娶妻本就当娶贤。”有人惋惜摇头,“只可惜,两人有缘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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