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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修）
根据关棠看过的原书内容，那个角色黎修虽然是经成功，但最后并不是由黎修饰演的，而是临开拍时突然换成了原主堂弟塞过去的一位男艺人。
虽然不知道这部戏播出后热度如何，但黎修的事业才刚起步，积累经验才是最重要的，已经抓到的机会就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她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眼，自然没看到此时李晋朋突然僵硬的面部表情。
“那个戏……”李晋朋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瞟了关棠一眼，小声含糊道，“合同签唔……了。”
“什么？”关棠语调平淡无常，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头往他那边看去。
她并没有说什么严厉的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光是抬眼间带出来的压迫感就让李晋朋莫名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进众星工作两年，从去年小关总正式进公司开始他就一直在她手底下办事，之前的小关总虽然也很强势，甚至有时候完全我行我素不讲道理，但他看得出来，那时候小关总的底气都来自于她的身份，她能对所有人颐指气使张牙舞爪都是因为她是众星娱乐的大小姐。
今日他察觉出了一些不同，现在小关总身上的气势都来自于她本身。
李晋朋被自己突然的想法惊到了，不由自主地收起了自己心中的那些小九九，老实且迅速地说：“前天关部长找我，说那个角色他要了，他说只要黎修这边不反对，制作方那边就没问题所，所以……”
关棠知道他所说的关部长就是原主那个堂弟关志泓，他比原主还不着调，连经纪人证都没考下来，不能直接上手带艺人，便只能暂时在艺人经纪部门给他按了一个部长的名头。
无论是原主还是原主的父亲老关，想得都是给他个名头好听的闲职混日子，部长上头还有原主这个总监，最后任何重大决策自然还是原主来做，只当关志鸿这个部长不存在就行了。
但显然关志泓本人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想顶着他这个部长名头发挥一点儿主观能动性。
“所以你就替黎修把好不容易得来的角色让出去了？”关棠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语气突然严肃。
“啊……嗯。”
李晋朋连头都不敢抬了。
小关总虽说担着艺人经纪总监的职位，但平常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根本不关心，甚至黎修这次去试镜的事他以为根本就不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而且关部长要角色，除非小关总出面，否则就算自己说不同意，人家也能拿身份压一头，与其搞得那么难看，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谁知道她会突然关注起这种事来啊！
“现在打电话确认那边合同落地了没。”关棠表情不大好，面前那杯咖啡都瞬间不香了，喝了一口只觉得留下了满嘴的苦涩。
李晋朋一个字都不敢多言，立刻拿出手机给选角导演发了消息问，结果隔了几分钟就收到了对方一个【已签约】的回复。
都不用李晋朋多说，光是看他那副抖着手的样子关棠就知道坏事儿了。
她将身体仰进座椅里，抬手捏了捏眉心，心说小李子你这是借刀杀朕啊！
罢了。
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只能先翻篇儿，至于黎修那边，也只能之后再想办法弥补。
“张舒羽你知道吧？”安静了大半天的办公室终于又有声音了，关棠直将话题扯了十万八千里远，“你帮我跟她约个时间见面，就说商量一下明年的工作规划。”
女主张舒羽，那可是未来的影后，现在人还在她的碗里，当然得赶在男主出手之前先下手为强！
·
关棠的公寓离公司有些距离，上下班确实会在路上耗费不少时间，油钱还死贵，好在现在的她既不缺钱，也不缺时间。
而且那个公寓所在的小区是京城出了名儿的安保严密，有好多在京城落脚的名人都将住宅买在那里。
小区刚一进去先是独栋小别墅区，原主买的则是最里边11幢上面的二百多平大平层。
关棠非常满意。
曾经她拼死拼活努力了那么些年，也还没赚到这么一套房，属实没处儿说理去。
从前她只是茫茫社畜海中的一只，父母早逝，没有大富大贵的家庭，只能自己努力谋出路，要么拼命工作卷死，要么被别人挤占岗位饿死，早就习惯了日日加班的生活状态。
现在一朝变成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手上没那么多工作，她反倒不习惯。
于是她叫了个水果捞外卖，趴在茶几上边吃边努力回想着原著里关于黎修的一些设定点，开始在一张大白纸上勾勾画画。
“黎修，23岁。”她往自己嘴里塞了块儿西瓜，用水笔屁股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又低下头记下一句：音乐剧专业毕业生，家有七十多岁的爷爷，高冷，生性不爱笑，喜欢……
写到这里她突然发现，这竟然已经是她目前对黎修这个人的全部了解了。
原书中黎修只是一个后期才发挥作用的反派，所以关于他黑化之前的样子作者并没花费多少笔墨，就连他大致的喜好她都无从得知。
她有些丧气地丢下笔，吞了几口水果后摸出了手机，打开微信却发现原主根本就连黎修的好友都没加过。于是她认命地打开通讯录复制粘贴了黎修的手机号，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随后扔下手机起身去冲澡。
老旧的公寓里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可能是这边电路老旧电压不稳，那盏灯忽明忽暗，伴随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在配上黎修此时阴晴不定的脸，生生显出了几分诡异。
黎修后来到底还是吃了关棠买的退烧药，然后闷头睡了一整个白天，在他冗长的记忆里，一觉睡到自然醒已是奢望。
这会儿他靠坐在床头，一手撑着太阳穴，眉心微微蹙着，那双本该深邃漂亮的眼眸里阴沉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这一次生病是高烧昏厥进了急诊的，各种检查后发现患上了心肌炎，在医院挂了好几天水才终于退烧缓过来，但心肌炎是需要慢慢恢复的，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经常心率不齐，稍微运动就会感觉呼吸困难，身体大不如前。
但这次都情况却完全不同，因为关棠的不按套路出牌，他及时退了烧，没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是一切都变了，还是他记忆中的所谓前世，根本就是一场噩梦？
就在黎修两手交错枕在脑袋下陷入迷茫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微微侧目，抽出一只手去划亮了屏幕，看到了关棠发来的那条好友申请。
修长的手指微顿，又重新枕在了脑袋下。
他只觉得心思愈发纷乱。
大抵又过了二十分钟，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略带几分再次抓起手机，重新找出那条好友申请，点了同意。
他倒要看看，那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此时关棠正裹着浴袍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从前她为了方便省事一直留着利落的短发，但原主却是一头发尾带着些微卷曲弧度的长发。
这一头头发应该是被费了一番心思保养的，发量很足，长度及胸但发尾没有一个分叉，黑亮柔顺，倒是让关棠感受了一下小说里经常出现的“海藻般的头发”。
她这边拨弄着一头长发，桌上一直未熄屏的手机震了一下，垂眸一看发现是黎修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距她发送申请都快过去半个小时了，还以为高冷的人都不会用手机呢。
关棠关掉了吵人的吹风机，拿起手机斟酌了一下用词，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身体怎么样？】
黎修：【托你的福。】
听说他身体没事，关棠的心放下大半，有心想跟他说一下到手的角色飞了这件糟心事，又担心文字消息看不出语气情感，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她直接问：【方便讲电话吗？】
黎修心里那种违和感更重，关棠突然变得这么礼貌，反而让他不太自在，从前要是她突然客气礼貌起来，那一定是准备着要做什么坏事。
【嗯。】
关棠得到肯定答复，直接拨了微信电话过去，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人接听，随后她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黎修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比凌晨见面那会儿清亮了许多，虽然语调没什么起伏，但听起来温润悦耳：“什么事？”
“关于你之前去试镜的那个角色。”关棠抿了抿唇，这件事说来惭愧，她初来乍到刚接手原主留下的烂摊子，思虑太乱没那么周全，作为经纪人来说确实是她失职。这事终究也瞒不下去，她干脆开门见山，“被截胡了。”
听到这里，黎修之前对自己记忆的那些怀疑瞬间就被打消了。
这就对了，在他的记忆里，这个角色最后也是给了关志泓塞进去的关系户，好似一切又开始跟他的记忆重叠了。
他眸中一片寒凉，特意停顿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方才的温润悦耳，只是明知故问：“怎么会？当时导演那边说这角色我很适合……”
第5章 （修）
上一世，黎修跟众星刚签约的那段时间基本不怎么能跟关棠说得上话，平日里都是李晋朋带他。但李晋朋对他向来不上心，最多偶尔给他甩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线下活动，戏剧资源根本轮不到他。
这第一个小角色还是他自己去试镜争取来的，最后却因为李晋朋那边没有及时跟制作方落实合同，被别人截了胡。当时的他年少气盛，对这种事完全不能理解，于是趁关棠在公司的时候闯了她的办公室。
当时他一心就想问个清楚明白，给自己讨个公道。
然而那时的关棠对上怒气冲冲的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回复说：“你的工作都是李晋朋全权负责，来找我有什么用？机会是需要自己抓住的，李晋朋不去帮你谈合同，你不会催一催，啊？”
之后又用讲不通的逻辑将他贬低了一通，他这个受害者一身的错，而她那个当总监的却被摘了个干净。
黎修将手机开了免提扔到了一边，自己懒散的靠坐在床上，等着听她狡辩。
对于这件事关棠没有一句辩解，只说：“抱歉，这次的事责任在我，之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电话另一头的黎修沉默了几秒才又说：“我如何确认你会说到做到？我知道，我不过是刚跟公司签约的新人，还没接过几个正经工作，人微言轻，但……”
听出他声音里有明显的低落和委屈，关棠抿了抿唇，温声说：“之后你的工作我会亲自跟进，戏剧资源我会另外给你找，你放心。”
说到这里关棠的声音顿了顿，总觉得黎修的人设与她认知中的有些不符，这会是原书里她喜欢的那个高冷凶狠的反派？
怎么感觉他好像在卖惨装可怜？
只是黎修毕竟不是书中主角，有些关于他自身的事都只是一笔带过，具体细节无从得知。
现在只能先稳住对方，再找机会搞明白那些细节。
于是为了给对方喂一颗定心丸，她又补了一句，“黎修，我是经纪人，你是我的艺人，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们之间只能双赢。”
除了双赢，那就只剩满盘皆输。
艺人和经纪人就是这样的关系。
原主确实名义上也是经纪人，但原主作为众星娱乐的大小姐，更多时候会从资本角度出发看问题。
把艺人签到手底下放任他自己成长，不花费资源培养，长成摇钱树了稳赚，长不成也无所谓，出事还能把他扔出去挡木仓做弃子，稳赚不亏。
但以她经济人的角度来看，她不愿意有真材实料的本该站在聚光灯下的明星被埋没。
黎修那边不知道为什么许久都没回应，关棠只当他是听进去了，暂时松了口气，提醒道：“明天要是身体没问题了，记得找李晋朋，让他帮你提前约摄影师，没几套像样的宣传照总是不方便的。”
关棠把自己要说的都说完也没等到黎修的半点回应，反倒等来了通讯被无情挂断的一声电子音。
“……”
纸片儿人还怪难搞的！
黎修挂断电话，身子没骨头似地往下滑，平躺在了床上，望向天花板的眸光是沁着冰冷的淡漠，之前跟关棠讲电话时的委屈示弱早已不再。
那女人装得人模人样，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她心眼儿有多坏。
那李晋朋是谁的狗腿子他又不是不知道，角色的事没有她的放权授意，李晋朋也不敢自作主张。说什么让他联系李晋朋拍宣传照，八成也是想看他自讨没趣儿，好看个乐子，在上一世，这套照片到他死都没补上。
然而就在他琢磨着这些快睡着的时候，李晋朋打了个电话来，没说别的，只说让他第二天下午去公司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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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关棠还是按时到了公司，喊了几个经纪人同事一起开了个会，之后就喊了李晋朋一起回了办公室。
“小关总，我问了大姚，他说张舒羽这会儿在戏上呢，演一个女配角，估计还得几天才能回来。”李晋朋一进门就开始跟关棠汇报工作，还十分殷勤地赶在她前面帮她拉了座椅，“您找张舒羽做什么？那大姚可是关部长那边的人，您给张舒羽做规划，那不便宜关部长了吗？”
关棠无奈地看了李晋朋一眼：“我是总监，公司也是我家公司，艺人是我家艺人，什么叫便宜他。”
其实李晋朋说的没错，大姚现在是张舒羽的经纪人，自己如果直接捧张舒羽，那张舒羽火了之后大姚在公司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大姚再跟关志泓那小子串通一气，确实是助长他人气焰。
关棠自然也提早想到了这一点：“张舒羽同意的话我想亲自带她。”
李晋朋听了这话活像见了鬼似的，张大了嘴盯着关棠愣了半天：“不是，小关总，您这是真要奋发图强了？”
之前他觉得小关总跟关部长也差不离，都是来公司混日子的，只不过小关总的话语权更大些，即便她很多决策听着就有问题都不影响整个部门跟着她乱来。关部长属于被小关总压制，只能在小关总注意不到的地方暗自搞事情。
总之他俩就是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结果现在这个五十步突然要冲锋陷阵了？
他还是想不通，没头没脑地来了句：“那啥，小关总，这儿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关棠只是笑了笑，没跟他说太多，而是边喝着咖啡边岔开了话题：“黎修补拍宣传照安排到什么时候了？”
“今儿下午就拍。”
“过两天还有一个小商务是吧？”关棠点了点头，随口敲打，“他那边你多上点儿心，另外，后面他的一切工作都要经我手。”
“是，是。”李晋朋连声应着，最终也没能按耐住好奇心，偷摸儿抬头看了关棠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关棠自顾自打开电脑，准备开始熟悉一下公司目前正在准备的几个项目。
李晋朋抿住嘴，脖子往后缩了一下，只觉得小关总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看他，但似乎他的一切动作都被她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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