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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认错夫君——卧扇猫【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17:15:49  作者:卧扇猫【完结+番外】
  此情此景下,这话实在意味深长。
  立在角落里的竹鸢眼观鼻鼻观心,头埋得更低了,她偷偷抬眼看向晏书珩。
  晏书珩只淡淡笑了笑。
  青年轻抬长睫,看向阿姒。
  此时此刻的阿姒神态羞赧含蓄又似深受美貌困扰,实在不像话里有话。
  他含笑将绸带绕至阿姒脑后,打了个漂亮的结,仿着她那位好夫君的语气,淡声问:“这里的旁人,只有我和你的侍婢,竹鸢是个小女郎,会‘夺人之妻’的,大抵也只有我一人,莫非夫人话里有话?
  “还是说,你想嫁的另有其人?”
第9章
  阿姒哭笑不得。
  这人怎么越发斤斤计较了呢?
  从前他可不如此。
  失明前她身边能信得过的郎君只他一个,不嫁他还能嫁谁?
  还是那句话,身为妻子,对郎君要哄,更要骗。阿姒明眸懵懂,言辞真挚:“你我是夫妻,你在我眼中便等同我自己,如何算旁人?竹鸢照顾我饮食起居,形同亲人。我说的旁人自然是那见色起意之流,毕竟我总不能一辈子闷在家中,若外出时惹来歹人觊觎,岂不是给夫君添乱?”
  青年笑了,看来已被哄好。
  他系好绸带,清冷声音里透着淡淡温柔:“夫人字字蕴藏真情,句句深谋远虑,我甚动容。
  “闷太久了的确不好,正好今日无事,我带你出门走走。”
  自失明后,阿姒鲜少出门,又想起那晏氏长公子,忧心再起:“听闻晏氏长公子也在竹溪,说要搜捕刺客,我们此时出门,是否不大好?”
  晏书珩轻抬眼帘。
  沉默总是耐人寻味的,竹鸢不由紧张地看向这边,就连院中静候着的穿云亦悄悄竖起耳朵。
  唯独失明的阿姒浑然不觉。
  她忽而意识到自己这几日光顾着适应新住所,全然忘了一点。
  江回那日带着官兵回来是要抓刺客,正好晏氏长公子也在竹溪城,莫非夫君是在替那人做事?
  想起在当初在城主府不经意的那一对视,阿姒心头无端收紧。
  她秀眉收紧又舒展的瞬间被一直静静凝着她的青年尽收眼底,晏书珩轻触她鬓发,安抚幼兽般低声问:“怎一提到晏氏长公子就如此不安?”
  阿姒未曾留意到他温柔得不寻常的举动,只疑惑道:“我听李婶说过那位长公子在竹溪称要搜捕刺客,那几日夫君你又正好不在,难免好奇,你是不是在替他做事?”
  她随即摇头否认自己的猜测。
  “也不对……你出门后几日后,我才听李婶说他在抓刺客。”
  晏书珩耐心听她说完,稍稍挑眉,似不经意般散漫道:“或许,我并非是去抓刺客,我本就是刺客。”
  这话真说中了。在历城时阿姒就隐约怀疑,前几日官兵闯入那刻她几乎要确信了,如今听他直说出来,不免为自己对他的不信任而心虚。
  然而她的心虚被被旁人误解为别的,门外穿云倏然警惕。
  晏书珩淡淡看了少年一眼。
  穿云一愣,长公子这眼神竟像是在……在护短。莫非真是和这女郎所说的那般见色起意了?
  晏书珩转头,和风般的目光罩住阿姒,轻声问她:“若我是刺客,夫人可要把我绑了送给长公子?
  “还是会为了私情包庇。”
  阿姒从他话中听出了失落――不确定妻子是否会坚定站在自己这边的孤寂,她郑重道:“夫君为人仗义,行止端方,不会是刺客。”
  她以为江回在替他做事,因此两边都没得罪。
  可晏书珩却沉默了。
  她对她那夫君实在信任。
  夫妻间相互信任,本也合乎情理,但这话落在他这遇刺的人耳边。
  着实像一根刺。
  然他眼下在假扮她的夫君,除了将叹息融进风里别无他法。
  他似是动容地笑笑,又随意问道:“我记得你阿爹曾想把你送给他,我很是好奇,为何他会认为此事能成,莫非你与长公子有前缘?”
  “怎么可能?”阿姒否认。
  “我与他只远远见过一面,话都未说过,何来前缘?”
  话虽如此,可他的话却像一根丝线,将阿姒思绪带回那日。
  那日她误闯入园,正撞见一年轻郎君负着手,不疾不徐地拾级而下。
  那人清俊温雅,一双眸子出奇漂亮,目光和煦如春风化雨。
  那阵春风似乎对什么都一视同仁,落在周遭花草上,也落在山下护卫身上,甚至一身布衣的阿姒身上。
  温浅目光在她面上停落。
  对视那一眼,宛若有蝴蝶停落面上,阿姒一时也忘了礼节,就那般隔着数丈愣愣与他对视。
  短短一瞬仿佛过了许久,时光似从此刻回溯,叫她生出错觉。
  在不知情的过去里,她曾见过他。
  这错觉在那年轻郎君温和有礼地朝她颔首时越发强烈――
  她同他素不相识,一个庶族女郎,值得世家郎君如此礼遇?
  青年定定凝着她,似有困惑,嘴角一点点弯起,可随即阿姒却看到那双含情目中似乎闪过一抹暗色。
  正巧他身后,那历城城主正擦着汗,颤巍巍挪下石阶。
  对权贵的畏惧让阿姒下意识警惕,她故作惊慌,跑了。
  如今听江回这般问,阿姒被点醒了,会不会,在她失忆之前,当真与那位长公子见过?
  不过看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便是有渊源,也不是好事。
  指不定她还得罪过他。
  言多必失,即便是夫君,阿姒也不会将所有想法悉数告知。
  她反问:“夫君为何问起此事?”
  晏书珩悠然轻叹:“我记得那位晏氏郎君风姿迢迢,温润雅绝,是多数女郎都会喜欢的如玉郎君,不由好奇夫人为何弃了他转而与我私奔?”
  顾及他可能在替那位做事,阿姒迟疑不语,他温和安抚:“如今是在家中,只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阿姒心想她又不傻,士庶天隔,她怎会愿意做士族子弟的玩物?
  但这话若说了,夫君怕是要误会她选他是因别无选择――虽说也的确如此。阿姒便道:“我当初求你带我逃离时便说了我喜欢你,既心有所属,又怎会移情别恋?至于那位公子,
  “不得不说,他姿仪不凡,是位女子都得多看两眼,但他身边不乏美人,不过是随意看了我一眼,况且,”
  “况且什么?”
  晏书珩慢悠悠地接话。
  阿姒回想那双和煦的含情目,像个阅人无数的老者般摇摇头:“那般温文尔雅的男子,又生了双天生含情的眸子,怕是看块砖都是一眼万年,看株草也情意绵绵,我还是喜欢夫君这样的,虽内敛些,但眼里只有我……”
  晏书珩被她气笑了。
  他伸出长指要轻点她额际,在将将触碰时又收了回去,轻嗤:“还是因为得不到。若他只钟情于你,就没我什么事了,可是此意?”
  阿姒无辜又无奈:“冤枉啊。”
  他似笑非笑的:“你对他的行踪百般留意,既不愿被献给权贵,他遇刺对你而言岂不是好事?”
  虽说江回素来淡漠,但阿姒知道他连道旁流民都会施救,怎会无故庆幸无关之人遭遇不测?
  除非他是那刺客,但显然不是。
  大概是又醋了。
  她解释:“我不愿被献权贵,是因心中有你,此事虽因他而起,但与他无关,我咒他不虞,岂不缺德?”
  晏书珩无可奈何地笑了。
  “罢了,横竖他也棒打鸳鸯了,你即便怨他也不为过。”
  .
  收拾一番后,晏书珩在暗卫护送下,带着阿姒出了门。
  他抱着她坐在马上,将人整个圈在臂弯,但仍留有余地,并未紧贴。
  手随意控着缰绳,马儿偷懒,他也全然不管,只是闲逛。
  经过一处闹市,嘈杂人声令阿姒头疼,她扯扯他袖摆:“夫君,这儿好吵,我们寻个安静的去处好么?”
  “好。”他应了,但马还是行得慢慢悠悠,阿姒不禁讶异。
  江回平日不喜在人前露面,这会竟骑马带她招摇过市。
  尽虽说她本就不够了解他的喜好习惯,但这变化似乎有些大。
  她指尖动了动,再次拉住他的袖摆,很自然地捏了捏那袖摆料子,停留稍许辩清触感后再收回。
  身后人忽地低头:“怎么了?”
  阿姒右手拇指和食指仍保持捏住料子的姿态,她将手收入袖摆,轻声道:“没什么,方才没扶稳。”
  衣料的触感仍残留指端。
  阿姒眉心渐渐凝起。
  江回先前的衣裳都是寻常料子,但今日这衣料出奇的好,袖摆有些轻微的粗糙,当是绣线的触感。
  这会离得近,她似乎闻到他衣袍上散着一股淡淡清香。
  说不上来是什么香,但应当不是廉价香料,气息淡雅沉稳,且味道极淡极淡,不像是熏了香,像是在一个燃着香又栽种竹子的地方待久了。
  他何时这般讲究了?
  她失神时,晏书珩垂眸看着她僵硬屈起又松开的纤长葱指,她右手微僵,似是摸到了什么不该摸的。
  青年垂眼凝着她,眼底非但未露出戒备,反有微芒亮起。
  这几日他可谓是破绽百出。
  语气并未全然模仿她那夫君,衣衫更是未换成寻常布料的,仅仅是摘去玉佩,换上利落的衣袍。
  或许她尚可用“是她自己多心”这般理由说服自己,但对自小浸淫在尔虞我诈中的人,已算极愚蠢的漏洞。
  之所以不用心遮掩模仿,只是逗一逗阿姒,看她能否察觉。
  察觉之后,又会如何?
  晏书珩眼中异彩一闪而逝,像烛台爆出的星子,又像被勾起狩猎欲望,要与猎物周旋的狼。
  很快他的目光重归煦然。
  晏书珩一手环拥着阿姒,连带持住缰绳,空出的那只手探入她袖中,握住了那只纤细的腕子。
  指腹刚触到她手心。
  阿姒下意识甩手,质问涌到嘴边,被她压下,便成了赧然的娇嗔:“大庭广众的,干嘛啊……”
  晏书珩稍稍低头,仿着那位江郎君的语气,幽然问她:
  “手怎么了,有何异样?”
第10章
  衣料的质感仍附在指尖,阿姒食指和拇指相互擦了擦:“没什么……只是方才抓夫君袖摆时,头一回摸到这么好的料子,手指都不舍得动了。”
  一番话说得惨兮兮的。
  晏书珩凝着她的面容琢磨稍许,竟不大确定她是在掩饰适才的怀疑,还是的确因为失忆后日子清苦。
  他没奈何地笑了,拿捏着淡漠又关切的语气道:“是我不周到,明日我给你买些好料子,手可以放松了。”
  温热的呼吸像阵热风,拂过阿姒耳际,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当察觉到她的羞赧,淡淡一笑复又直起身子,不再多说。
  阿姒趁机又问:“夫君熏香了?”
  他温声道:“当差的地方常日燃着香,怎么了,身上沾染了熏香,我便不是你夫君了?”
  阿姒猜测也是如此,放下心来,垂睫佯作羞恼道:“你总是出门在外,我难免多心,还以为你这香是从什么红颜知己身上染的。”
  “想得挺多。”青年了然低笑一声,仿佛知道这是她随口寻的借口。
  他陷入沉默时,阿姒才寻回从前的熟悉感,疑虑慢慢消散。
  周遭很是安静,只有风吹树叶和浅浅的水声,一路无话,马儿信步从湖边走到了江边,晏书珩勒了缰绳:“江边有处高亭,上去看看?”
  看什么,她这会看得着么?
  这人离体贴着实还差得远,仍需好好调'教,阿姒暗下决心。
  他又意味不明笑了声,说:“我是想着你虽无法看景,但可吹吹风。”
  阿姒讶然怔愣。
  他怎么跟有读心术一般?
  怔愣间,青年已抱她下马,阿姒却还在胡思乱想,半晌没动。
  青年收紧臂弯:“还不下来,是想要我抱着上去么?”
  阿姒忙挣扎下地,随后任他隔着袖摆握着腕子,一步一台阶上行。她没来过这里,也看不见周遭,只觉得走了许久还未登顶,越往上,风越急。
  四下袭来的风声让她觉得他们正身在陡峭半山腰,就如梦里那断崖,底下林木耸立,如倒插的利剑,一旦失足,等待她的便是被贯穿心肺的疼痛,越想越逼真,越想越紧张。
  江回这般粗心的人,万一松了手,阿姒忙两手握住他腕子。
  晏书珩调笑:“这般不中用?”
  阿姒也不逞强:“我未失明时可不是这样的,眼下看不见,难免会怕,要不夫君你背我上山?”
  他温柔地调侃:“先前是谁说,摔痛了才能记得更真切?”
  “是我,我说的。”阿姒不否认,“可摔痛是一码事,摔死又是一码事,这儿似乎很高……”
  他反手握住她腕子:“别怕,既要适应,总得自己走一遍。”
  这话激起阿姒的斗志,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往上走。
  后来她还是忍不住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他拉上的山。
  若远远望去,定像是她被人强迫着带上高亭,正哀求抗拒着。
  登上高亭时,阿姒毫无仪态地抱膝蹲在地上:“太高了……”本就发颤的声音被江风一吹,更是细若游丝。
  晏书珩远眺茫茫江水,笑着调侃她:“你都瞎了,怕什么高。”
  瞎了才更怕啊……
  阿姒暗自嘀咕,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梦中那些画面,摸索着抓住他腕子:“夫君,扶我一把,我腿软……”
  “嗯?”被她拉着的人依旧闲适,又来了,那含着笑看戏的语气。
  都到这份上了,还要什么颜面?阿姒不管不顾,趁着起身时拉住他的手,这一次没有衣料的阻隔。
  他未松开但僵了瞬,阿姒得寸进尺,手心揉着他手背逗弄。
  这是她第一次有意识地去触碰他的手,出乎意料地,他手背肌肤温润,暖玉般的触感,甚是好摸。
  可阿姒却心一惊。
  江回不是习武之人么,为何一双手竟能和她差不多细腻?
  倒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这不应该啊……
  被她牵着的人似察觉到她的迟滞,反握住她的手。
  说是握住,其实更像制住。
  晏书珩垂眼看着阿姒。
  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二人又离了近两尺,刚好够他看清她眼中闪逝的不安和困惑。
  他莞尔道:“我的手有何不对?”
  声音和寻常一样清润动听,甚至夹带着毫不掩饰的柔情和宠溺,可落入阿姒耳边,却无端觉得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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