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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将太子当工具人后——织朱【完结】

时间:2024-04-25 23:05:30  作者:织朱【完结】
  笑话,回来一路上承受太子殿下死人脸的可都是自己,没得回了东宫有这么多贴心棉袄不用还要自己硬着头皮上的道理。
  偌大的寝殿只点了两盏蜡烛,王公公回身关好门不让夜风吹进来,抬脚朝里走去。
  昏暗中唯一光亮所在之处坐着道仿佛雕像的身影,一动不动。
  王公公快走几步,最后在“雕像”一米外停下,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看面前的主子。
  年纪轻轻就受了情伤,别是哭了吧?
  最终还是对主子身体的担忧多过撞破主子狼狈的惶恐,手在袖口蹭了蹭,王公公扬起笑脸,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劝道:“殿下,您伤还没好,该……”
  烛光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映入眼帘,王公公使劲儿眨了眨眼睛,也没看出分毫为情所困的可怜样儿,后半句话便虚了下去。
  “该……该休息了?”
  傅成今一看到那张皱在一起的老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移开视线道:“伤口痛,睡不着。”
  他说伤口痛,王公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少男心思,上前就要扒他衣服,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哎呦这得多受罪,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今日就不该任您胡闹出门去看什么梅花——”
  “王公公!”傅成今推开他着急的手,“伤口没有裂开,只是如常疼痛而已,你不必紧张。”
  得,王公公算是知道了。
  什么伤口痛,明明是心口痛。
  无奈地叹息一声,收回手揣在身前,一双松弛的老眼又连眨了好几下,他豁出去道:“殿下,您那事儿老奴听白墨说了,其实吧,它根本不算个事儿!您想啊,无论您是多么英武伟岸智勇双全聪明绝顶玉树临风的儿郎,可您毕竟都离开三年了,就算是那天上的神仙下凡再一走就是三年,也没人会惦记了,谢姑娘看上别的男人,也情有可原不是!而且咱现在都回来了,那什么西南王给您提鞋他都不配,相信老奴,谢姑娘很快会回心转意的!”
  灯芯烧得长了,拉出长长一道火线,屋内亮堂几分,将傅成今的脸照得更加清晰。
  王公公的心提了起来。
  面前那张本就黑沉的脸越发冰冷了,随意搭在膝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一无婚约,二无默契,孤是气她看上旁人吗?!”年轻的太子咬牙切齿,终于说出睡不着的真正缘由,“孤七岁与她相识,见她小无人理,带她玩了没有四年也有三年,长大些后虽因男女大防有所疏远,却也有所往来吧?这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她竟然一点认不出我,实在可恶!”
  呦呦呦!
  王公公看他气成这样,心里边儿有心疼有好笑更有一言难尽。
  他想说咱家的太子爷啊,这事儿真怪不了人家谢姑娘,七岁前在一起玩儿的事情人能记得清楚吗?她七岁后也不看看您自己的德行,光长肉不长个儿的,跟现在是两模两样啊!等您抽条长开了,见天儿跟着皇上打理政务,人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家能瞧见您吗?哦,好不容易人家长到能定亲的年纪了,您赶着要出征又死活不愿意听咱家的先把人定下,现在弄成这样怪谁?
  咱就说在心里头惦记人家有什么用!
  暗暗吐槽一遍,王公公到底还是心疼自家殿下的,没忍心在这时候再插对方一刀,顺毛道:“可恶,确实可恶,明日咱好好拾掇拾掇,必定要让给她瞧见我们太子殿下的风采并牢牢记——啊呀!”
  王公公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终于想起被少男心事耽误的正事儿来。
  “明日皇后娘娘约见太尉夫人,叫您也去呢!”
  太尉夫人。
  傅成今虽不知道柳轻羽回京在婚嫁圈中惊起的浪潮,但也不是傻的,让他去见一位夫人,论及的只能是婚事。
  不能再拖了。
  那点小愤懑全然散去,浓密眼睫垂下,盖住思量的双眸。
  谢意适连人都能认错,那西南王恐怕只是她的择优而取而非出于情感上的考量。
  他还有机会。
  一觉睡到大天亮,谢意适的状态就恢复过来了。
  她不是遇到挫折就郁郁寡欢的性格,迎难而上才是本色,更别提现在是为了活命,她必须再接再厉。
  谢意适梳洗时,一大早就出门去打探消息的新绿回来了,接过小丫鬟手里的梳子让闲杂人等都下去,边给她盘发边汇报她交代下来的事情。
  “昨日柳姑娘寻到金玉楼应当只是凑巧。她是从太尉府偷跑出来的,先去了一家当铺典当一块翡翠玉牌,那掌柜心黑,活当只肯给一两银子,柳姑娘没当,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才来的我们金玉楼。据掌柜和伙计们回忆的拼凑得知,差不多在她到铺子里的那段时间,正好有知道这店铺是姑娘您开的夫人们闲话中提到了您……”
  谢意适怔怔,如此说来,前生若自己在金玉楼,也会有这一遭。
  新绿又说起另一桩事:“西南王来京七日有余,秦楼楚馆已跑了个遍,招待过他的美人环肥燕瘦都有,性格也并不相同,看不出喜好来。不过奴婢打听到,他这人不耐烦客套,处事上很是率性,再然后对身世凄惨,弱质纤纤的女子更怜惜些……”
  “他自然是怜惜苦命红颜的。”谢意适若有所思,“我这身世,也能算凄惨,至于弱质纤纤,也不是不能装。”
  新绿抿了抿唇,道:“姑娘,奴婢还打听到,这个西南王已经有一个庶子了……王妃未入门便有庶长子,这也太不讲究了。”
  谢意适通过铜镜看到新绿愁苦的脸,不由莞尔。
  “还怕你家姑娘对付不了一个庶子么?”
  新绿脸更皱了,跺脚道:“哎呀不是,是……姑娘,那西南王有什么好的,怎么还非他不可了呢!”
  新绿的烦躁不满或多或少牵动了谢意适的心神,让她有些恍惚。
  当然不是非西南王不可,只是时间短暂,位高地方远的西南王最合适而已。
  而且西南王和她一个花心一个算计,也挺般配。
  “新绿,你觉得西南王不好,那谁好呢?”
  新绿看看姑娘浅笑的脸,咬了咬嘴唇,说出心里话来:“太子不日便会回京,为何不再等等他呢?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您,您又不是配不起太子殿下。”
  她语气中带着憋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谢意适却脊背一僵,哭笑不得。
  她想说好新绿,你可真知道怎么把人往绝路上推,嘴上却道:“现在的国公府,确实配不起太子殿下。”
  新绿不懂,谢意适教她道:“如今父亲空有爵位却无实权,我的身份可高可低,皇子是可嫁得,但得看对方是不是能因我本人而舍弃权势,可在这京城之中,父兄手握实权自己品貌上佳的姑娘还少吗?西南王则不同,他不能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岳家,只能从我这样的空架子里挑,而我又是此类门庭中的上选,这才叫门当户对。”
  “是这样吗……”新绿眉眼黯淡下来,还是有些不甘心却不敢再说了,只心中腹诽,怪国公爷不争气,让她的姑娘嫁不成最尊贵最般配的男子。
  谢意适点头:“是这样的。”
  书中说的太子对她情深义重,谢意适一个字都不信。
  就算太子真的莫名其妙对她有情谊,她也不想掺和到男女主的剧情中去。
  那是找死。
  “西南王的行程可打听到了?”
  新绿赶紧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答道:“具体行程不知,只知道最近两天,西南王都去了翠玉坊听曲儿。”
  谢意适一顿,抬手按住新绿给她配碧玉簪的手,从妆奁中拣出两朵小小的桃色珠花来。
  “用这个,再挑一身白色的衣裳。”
  今日她就去碰碰运气!
第7章 心仪
  凤仪宫。
  柳夫人携长女次女二人,皇后加上嬷嬷一位,大宫女两位共七人,这么多人本来怎么都不至于冷场,可这会儿殿内气氛都不能用不热络来形容,皇后眼底笑意全无,柳夫人也是强颜欢笑,两个晚辈堪比柱子一个比一个不吱声。
  起因是柳夫人说长女木讷不会说话,不如次女嘴甜,也不懂规矩,这句话皇后没接腔,柳轻羽则脸色惨白地缩了起来,柳夫人满意地去推柳惊鸿给皇后逗趣,可柳惊鸿也会看眼色,这时候明显不该她说话,便任母亲小动作频频,只管低着头也当自己是个摆件儿。这下好了,场子彻底冷下来,还是嬷嬷打了个圆场,才不至于立马不欢而散。
  坚持着尬聊到母女三人出去后不会被议论是得罪了自己被赶出去的时长,皇后在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宫中庶务繁忙,本宫也不多留你们了,嬷嬷,把见面礼给二位姑娘呈上来。”
  柳夫人一颗心高高悬起,也顾不上小女儿没表现好这回事儿了,双目直勾勾盯着取了一个托盘回来的宫女身上。
  她预感不好,但在红布掀开之前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尽管两人的赏赐已经放在一个盘儿里了,但说不定,说定就不一样呢!
  宫女屈膝行了一礼,李嬷嬷面上笑容和气,轻轻揭开红布露出两根虽非一模一样,但也相差无几的华贵金钗。
  没有凤头,也没有分别。
  最坏的猜测应验,柳夫人心神一荡,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神情。
  现在她才懊悔起来,若是不想着把太子推给次女,太尉府和东宫这桩婚,当是不会有眼前这样差错的。
  她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扬起笑脸,带着两个女儿一同谢赏。
  待三人离开,皇后才收起面上笑意,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今儿,出来吧。”
  话音落下,殿角摆放的一座四折绣江山绸面屏风后先立起一个金色发冠,随后边缘处露出一片月牙白衣摆,最后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才缓步走出。
  伤者畏寒,傅成今穿得很多,即使在温暖的殿内也披着厚重的斗蓬,倒看不出清瘦来了,只显得高大挺拔,俊逸威严。
  皇后越看自己家儿子,想起太尉府两位姑娘就越是不满意,但太尉府又确实是一门好亲……
  按捺住心头的不喜,她看着在下首坐下的儿子,开门见山道:“刚才两位姑娘,你可有中意的?”
  傅成今将双手拢在袖中,施施然道:“这个问题,您的答案,就是儿臣的答案。”
  皇后泄气,当着亲儿子的面也不装了,叹气道:“我原以为柳夫人虽然偏心,但好歹两个都是亲生的,在这种大事上不会搞小动作,没想到还真有这样当娘的,刚才那作态,大姑娘在她心中怕是跟仇人也差不多了!”
  “那个小的不愧是她亲手养出来的,长姐还未出阁,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也巴巴来了,来了就算了,母亲给长姐难堪,她这个亲妹妹一句圆场都不打,实在离谱。”
  两句话先否了柳夫人和柳惊鸿,话头便落在了柳轻羽身上。
  皇后想着这姑娘还是有些怜惜的,语气也柔和两分:“轻羽这孩子也是命苦,从小寄人篱下,好不容易回京还要被亲生母亲敌视打压,性子也没歪,今日打扮大方体面,看着还是个清正的好孩子,就是……”
  性子太温文懦弱了,就算看着能教,以后也是她教着痛苦,姑娘学着也痛苦。
  总归不那么合适。
  皇后到底没把这些话说出来,柳轻羽这样的性子与这些年的经历不可分割,她实在是不忍心再指责这孩子些什么,于是跳过这个,不悦地看向傅成今,“我是做婆母的,挑剔些也就罢了,如今看来你眼光也高得很。这殿内也无旁人,你倒是说说能看上什么样的姑娘?”
  傅成今不语,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
  皇后看他这样就来气,啪一声拍桌。
  “出征前我要给你定亲你说早,现在你都要二十了,难不成还想拖着?!我可告诉你,老二盯着呢,动作不快点儿你就是看中谁都得被抢走!”
  皇后本是借题发挥想给儿子点紧迫感,谁知儿子霍然起身,走到正中央袍子一掀就跪了下去。
  掌心向下,额头触地。
  这一记大礼直接把皇后吓蒙了,好半晌才从这样的冲击回过神来,提心吊胆问:“你这是干什么?”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来这一招肯定有什么难为人的事要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太子妃之位,儿臣已有心仪的人选。”傅成今保持着叩拜的动作,声音朗朗。
  皇后心里更没底了,胡乱揣测起来。
  难、难道是在边关跟哪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儿臣心悦谢国公嫡长女谢意适,想娶她为妻。”
  国公府啊。
  提起的心猛然回落,皇后心道还好还好……好什么好!
  皇后松开一半的眉头又拧起来,严厉地看向傅成今。
  “你知道谢国公府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吗?那谢德明就是草包,如今只靠着爵位在朝中有几分面子情,他的嫡子也是个草包,十四了连个童生都未中!这样的人家如何配你?!”
  她激烈的反应在傅成今预料之中,他直起腰,跪得笔直。
  “暂不论家族,您且与我说,谢意适这样的姑娘合不合您的心意?”
  皇后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谢意适自然好,不然她何必关注谢国公嫡长子科举?有才情有手腕还貌美肤白身段好,但凡自己坐的不是皇后之位,她的儿子只是个普通皇子,她都能立马差人去谢国公府提亲!
  皇后别过脸,冷淡道:“只她娘家无助力这一点,便不合我的心意。”
  “谢国公府未分家,谢德明无用,二房谢德白却是国子监祭酒,出色门生不少,三房谢德庆更任江南知州多年,政绩斐然,一旦调任回京起码是个正三品,其嫡长子谢苍年仅十五已是秀才,有这两房,谢家门庭绝不会败落。”傅成今定定看着皇后,“母后,这还不够吗?”
  皇后厉声喝道:“那你该娶的是谢德庆的女儿!”
  皇后没有轻易被说服,傅成今也知道只是这样说服不了她。
  他缓缓解开斗篷的系带,露出月牙白的外袍,再解开小小的盘扣,露出中衣里衣直至伤痕遍布的胸膛。
  他的腰身上还缠着一圈隐隐带红的绷带,绷带覆盖了一半更加可怕的伤口,但就算这样,也足够触目惊心了。
  因傅成今之前不让看,皇后还未见过他这样满身的伤口,这会儿看见那一条条好了的蜈蚣样纹,再看看白布沁出的红,手捂住嘴巴,眼眶瞬间湿润。
  只看一眼,当娘的心就被撕裂了,疼得要命。
  “若是想靠妻子娘家的势力上位,三年边关我就不会去。”
  傅成今将衣服穿了回去,遮住镌刻于躯体上的累累功勋,再次叩首。
  “母后,纵然没有得势的姻亲,我始终都是父皇最出色的儿子,溱国百姓最爱戴的皇子,无人可以动摇我的地位。”
  皇后闭上眼睛,任由眼泪自脸庞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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