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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厚长——王小凤

时间:2021-12-31 15:19:44  作者:王小凤
  少年不更事,我真是做出了好例子。问题没有解决,反而把自己弄的更加的悲惨,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打字室,办公室的女生都围在了我的床前,我看到了同事们脸上的惊恐,我知道我昏死的状态一定极其的恐怖。心姐的泪水还挂在脸上,看到我醒了,泪水又似线的留下来。
  “你吓死我了。你傻呀,我的事你去说什么呀?”心姐爱怜我说。
  心姐说的没错,我的初衷就是想留住心姐,想让心姐分担工作是一方面,惋惜心姐的十五年辛劳是另一方面。打字员在县局历史上一直都是雇佣临时工的,我终归不会永远属于这里的,我是正式的在编人员,单位有上百个岗位可以让我选择,我的调转是随时随地的,心姐却不同,她的调转只能是回家,在我和排骨男发生矛盾之时,排骨男在这关键时刻做出辞退心姐这样的决策,我认为就是缺失人性的,是报复我挑衅他的权威的计谋。
  我很悲哀,我不知道我的农民身份在社会上的地位差到这样的低点,我的危机感迫在眉睫了,我破解了环绕在我身边的异常气氛,是同事们对我的怜悯,是对我人脉资源匮乏的人格轻视,我的学生学习成绩在这个比拼人脉的环境里化为零。
  李叔曾经和我说过这样岗位安排对我不够公平,我没在意,有编没编,临时正式,不会影响我的工作热情,不是农民的身份有问题,是我自己就没把“身份”当回事,我不知道身份的高低可以左右生活的质量,经过这样的风波,我留在机关的荣耀荡然无存了,我在草原上称王的傲气也荡然无存了,我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自卑的思想,我在单位,更加孤立自己,不合任何人深交,我不知道下一个风波埋藏在那个角落,我的心理不再安定。
 
  ☆、第 9 章
 
 
  我坐了起来,眼泪早就风干了,哭鼻子也不是我的强项,虽然我是个女孩,我的个性却完全像极了男孩。同事们七嘴八舌的描述我晕倒后的状态,是怎么样的危险,是怎么样的吓人,是谁为我掐的人中,是谁为我捋直了握拳的双手,我对同事们的搭救真是感激至极,我真庆幸我还是父母的乖乖女,这样伤害自己的愚蠢行为在我的人生中不会再出现的。
  我的意外晕倒阻挡了同事们下班的脚步,我对同事的陪伴表达了无限的谢意,心姐替我送走了同事。当前的形式已经不容我呆在这里了,逃离这里的情绪占据了我的思维,我下床整理我早上刚刚打开的背包,至于领导会对我做出什么样的处理,我无所谓了,我自认为没有违纪行为,我不会丢掉我的工作,即使丢掉工作,我也没办法,权当命该如此吧。我挣脱了心姐的阻拦,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单位。
  人哪,思想简单就是蠢货,我一直觉得自己思想简单就是蠢货。今天发生的事在我晕倒醒来之后就已经被淡忘了,我的心思很快转移在我的玩具生意上来,我整个月的伙食费都压在了玩具上,玩具卖不掉我就吃不上饭了,这是多么严峻的事情,我背着包拎着包一路小跑着赶到儿童公园,我得趁天黑之前卖掉一些玩具。
  儿童公园是建在江边的大型休闲娱乐场所,绿树成荫,百鸟和鸣,空气湿润,虽然没有太多的健身器材,却是跳舞练剑等健身的极好之地,即使是饭后遛弯,人们也更愿意到这里来,这里的热闹吸引着人们。
  “下岗”这个词刚刚成为流行词,国营的商店还在,个体户还没有“泛滥”,夜市的商贩非常鲜见,我的生意好极了,一晚上几乎卖空了编织袋里的所有玩具,当然,我的价格远远低于国营商店。
  在我自己的眼里,我是个自尊心特强的一个人,沾点争强好胜,沾点不安分,赚钱的意识超浓,也许是不甘心生活在贫穷中吧,也许是在山野中习惯了收获吧。在别人眼里,我可能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拎的娇小姐,因为我的美丽足以引起人们对我的怜惜,爱怜的把我设定为阁楼中那位娇娇弱弱的大小姐形象,我却决然不是一位娇柔的女儿。
  天气很晚了,凉气包裹在温热的肌肤上,裸露在外的胳膊上的汗毛如一地的麦穗昂然直立,我收起了地摊上剩余的玩具,虽然暂时不能回单位了,我也不再为我的住处苦恼了,乐观的人不是总说“天塌下来当被盖”吗?那今晚我就把大地当床,把蓝天当被了。
  路灯柔和的照在我的身上,心里的美感多的就要将我压倒了,我真的很喜欢灯火辉煌的感觉,我虽然一直是人们眼里的美女,但在烈日下的我无论如何都美不过灯光下的我,我把自己定义为“灯光美女”。灯光下的那张脸,被附上了一层柔和,一层妩媚,那是我为我的美貌最为倾心的时刻。
  我背着包,拎着所剩无几的玩具,漫步在路灯照耀的街头,驻足在江风拂面的桥上,我并不急于行走,我也没有思考什么事,我的心是平静的,好像工作的事情和我无关似的,我的思想竟然没有为我的工作纠结烦恼,我也没什么好纠结烦恼的,我也不会纠结烦恼,我的世界是没有不愉快的事情的,现在的我,真是快乐无比,我的地摊生意为我带来了丰厚的盈利额,排骨男等等此时不在我的思想范畴里。灯光和波光相互交映,变换出多彩的线条,我伫立在桥上,背向江面,欣喜着这美景的美妙。我那不和谐的形象,我那不着调的行为,传递给路人一种危险的讯号,我却全然不知。
  我在没有边缘的草原驰骋,我的心境如草原广阔,我在校园里读书,我的心境更是通透的,没有难题困住我的思维,我的快乐是纯粹的。然而,参加工作,捆绑我身心的无形因素层层叠加,心理负重增加。
  我在路灯中,深刻总结工作以来的种种,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但此时的我,还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自己只是按照自己已知的知识在行事。
 
  ☆、第 10 章
 
 
  漫漫长夜,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时间还早得很,我总不能哪儿宽敞躺在哪儿吧,我总得找一处安全僻静之所吧,我不急。桥面上没有行人,伫立在桥面上还是比较体面的,至少人们不会认为我的存在对他们的人身构成威胁。假如我在街头随便伫立在那里,一定被划在精神病疯子行列,也许会有人远远的把苹果滚到我的脚下然后绕行离去,我手中的红蓝线条相间的编织袋,更加形象了我那流浪的身份。
  岸边闪烁的灯光在逐渐的减少,桥上的车辆间隔的时间不断的加长,我站的有些累了,我觉得我该寻找那适合我的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栖身之所了,我收回我那走远的目光,转身准备离去。
  谁能想象我看到了什么?我完全的惊呆了,浑身的力量顷刻无存,手中的编织袋挣脱了那无力的手指掉在了地上。我瘫软的靠在桥栏上,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我完全没有想到我的身后站着人。我的思想意识被惊飞,我看着眼前咫尺的人,不能言语。
  眼前的人脸上挂着歉意,看得出他们的本意不想吓到我。我稍作缓解,我那回归的意识告诉我,他们是好意的,他们一定是接到了热心群众的报警,来解救这深夜不归有问题的单身女子的。他们一定来到这里很久了,他们一定站在我的身后很久了,我的单手扶栏,一定给他们一种最坏的假相,他们没有惊扰我,一定是怕加速我的伤害。两个着装严整的警察叔叔就那样默默的站在我身后的两个斜角处,是能最快速度拉住我身体的方位。
  “你好,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请问我们能帮你什么忙吗?”一位年轻一点的警察礼貌的问我。
  一阵凉风钻进我的衣领,我打个冷战,立刻恢复了状态,以常人的思维向两个敬爱的警察叔叔问好。
  “你好,这么晚还麻烦你们,真是给你们添乱了。我没事,我这就准备回家了。”我的声音热情中带着矫情,我要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够知道我的正常。其实,能够让他们立即知道我的正常,就是报出我的工作单位。而此次此刻,我又怎能好意思说出我的工作单位,如果他们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吗?要是传出去,我的同事为我的“轻生”出动警力,我的一生都将是同事们谈笑的剧本。
  我一直没有对人说我在公安局工作,刚开始报到时我就以为我去的是政府呢,我就以为我在政府工作呢。你看,城乡差距在我身上又被验证了,思想闭塞,思想落后导致了我的愚昧无知,我那十几年的书本知识不能帮到具体实在的社会生活。
  我还没有穿上派发的警服,但我一定是唯一穿着警服的打字员,这在单位的历史上我算是开创记录的。我并不是说穿着警服就不能打字了,不是抬高警察身份的贵气,不是贬低打字员身份的卑微。我以大学生的身份在打字室工作,还没穿上警服就已经在同事们的眼里是很奇特的,我被附上了一层悲剧的色彩。十个毕业生,我是唯一的农民子女,我是唯一的住宿生,我是唯一留在机关的,我占据了这么多的唯一,我该庆幸的、我该荣耀的,却是同事们的悲哀,同事们悲哀我的身份背景浅薄,悲哀我父母社会地位的低微,悲哀我家族势力的弱小,我却悲哀人事关系的奇特微妙,我被定为“三无”人员的代表,我在单位收获了满满的怜悯,而我却引以为傲的的生存在人们的怜悯中。
  我恢复了状态,向两位可爱的警察同事解释了我的正常,我就准备溜之大吉,我不会撒谎,只怕在老警察面前绷不住三分钟就得说出实话来。我抓起我的编织袋,脚步还没有跨出去,老警察就开口了。
  “你是外来的吧?你是没有住处吧?如果相信我们,我们给你安排住处。”老警察一语道破我的窘况,我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是火眼睛睛!
  老警察其实也不老,顶多是我父亲的年龄,个头很高,脸色黝黑,眼睛不大,鼻梁很高很直,身材微胖,脸上带着一团的和气,在我这如花岁月的女孩眼里,是完美的成熟大叔,年轻时也是一枚白马王子型的帅哥。面对这样曾经完美的大叔,我像花痴一样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语言来。
  好吧,我就如实说吧,被人笑话总比身处危险好吧。在这无亲无故的城里,警察是我最亲的人了。
  人啊,真是善变的动物,我就是其中之一。几分钟之前,没见到老警察之前,我还决定决不能再说我的农民身份了,不能让今天的事再增添同事们的笑料。而此刻,面对老警察诚挚的目光,面对我无处可归的窘况,我对老警察坦白了我的农民身份。
  老警察拿出了对家人的热情,接过我的编织袋,领着我走下了桥,坐进了警车,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警车,心里美滋滋的。
  路上静悄悄的,黑夜完全带走了白日的喧闹,早睡的人们一定已是鼾声连连了,一坐进警车我的困劲就上来了,接连的哈欠把我的眼泪都勾出来了,幸好警车没开多远就停下来了。
  老警察把我领进了一家国营宾馆,我打着哈欠来不及看一眼我人生中第一次居住的宾馆环境,我就倒在了床上,进入美梦中。
  人间处处有真情,这是我一直深信不疑的生存法则。老警察对我的好,温暖了我的一生,我不仅因为他为我找了住处,为我支付了宿费而感动,更是因为他的行为改变了我的思想,让我的人生又成熟了一些,让我知道怎么做能体面一些。我能想到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我兜里装着钱,却想不到我可以用钱来解决我的住处。我一直觉得,住宾馆是上等人的事,我这等浑身都是泥土的人是不能住宾馆的,挤在火车站也许是最上乘的选择。
  想不到就做不到,这是我第一次住宾馆时总结的人生格言。
  宾馆的床可真柔软,像倒在棉花堆里,白床单白被罩还散发着肥皂的清香,电视大的能合我们家的两个,屋里放着两张单人床,但室内依然很宽敞。我睡醒之后,躺在洁白的床单上,环顾着我居住的高档环境,我的幸福感快将我的身体托起来了,做一个高品质的城市人的想法占据了我的全部思想,我无暇再环顾此地的境况,我无暇再去遐想,目前能稳定我城市生活的是我的体面工作,就像排骨男说的一样,农村孩子能在这样的行政单位打字真是美差事了,我又怎能不珍视我那十年寒窗苦换来的美差事呢。我的情绪因城市生活而高涨不已,我一跃而起,也顾不上洗漱,拎起包直奔单位而去。
 
  ☆、第 11 章
 
 
  天气好得不得了,一如我此时的心情,柔和安静。从太阳的高度,从阳光的温度,我知道我出来的有点早了,我的莽撞冲动损失了我几个小时的宾馆享受。我徘徊在单位附近,我可惜着我那没到点的宿费,虽然是老警察的钱。宿费是有价的,但老警察对我的情义是无价的。我知道,我欠下老警察的一份情义,这是收藏在我人生旅程中的第二份情义,第一份情义当然时心姐的。
  我站在路边,数着落叶,眼巴巴的看着单位的大门打开了,我把编织袋寄放在了门卫室,我自己也觉得,廉价的编织袋更增添了我那农民身份的低廉,我准备昂着头,挺着胸膛走进办公大楼。
  事情的发生不是我能掌控的,既然发生了,那就张开怀抱迎接那恶劣的结果吧,我就是那棵风吹雨打之后依然挺立的野草,我已经练就了蚊虫叮咬不透的金刚体,区区的人类语言又怎能奈何我那金刚体!
  我的脸皮真是厚的不得了了,我守候在局长办公室门前等待局长的出现,我的心哪,就要跳出来了,我这么做不知道能不能给父母丢脸,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有点……,哎,我是一个女生呀,这么做在别人眼里一定不会得到好的评论。
  就在局长上楼的刹那,我却没有胆量了,我迅速闪进了政治处,就是我报到的那间办公室,就是稀发男的办公室。
  “哼”一声闷闷的哼哼声传进我的耳朵里,一道厚厚的黑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一双奢华的鳄鱼皮鞋闪亮了我的眼睛,我没有抬起眼睛,却知道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立在我的面前。我的思维迅速传递给我一个讯息,我撞到了一个大活人。
  “哇,你的头还真够硬的。”一个磁性的男声响起,声音中存在一种摄魂的魔力,牵引着我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
  “太帅了”我的思维第一讯号。
  “太帅了”我在心底重复着,其实我也不知道男人的帅气在哪里,只是自己的意识就这么出现了。
  对面的男人虽然身材高大,却长着一对小眼睛,脸型倒是标准男人的长方脸、高鼻梁,一口薄嘴唇红润有型,总的来说主要是长得方正,并透露着男人的阳刚之气,也许就是这股阳刚之气打动了我,才评判出这个男人“太帅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意识到自己的莽撞行为伤到了人,一个劲的道着歉。
  “没什么事的,就是有点疼。”帅男一边揉着下巴一边离去。
  我闪进来的时候,稀发男正在擦桌子,我的快闪,着实吓到了他,我看见他的脸色是红色的了,寥寥几根头发似乎要站立起来了。看见是我,稀发男的表情立刻由刚刚撞门引发的愠怒转为温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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